中国要有明晰的海洋战略---专访海洋专家、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局长吴壮

来源:南方周末   发布时间:2015-05-20 16:14:08 

编者按:2014年5月6日,菲律宾海警在中国所属南沙群岛半月礁海域扣押了一艘载有11名船员的中国渔船,目前中国海警船已经赶到事发现场,走上海洋维权的一线。

2013年,中国海警局挂牌成立,分属不同部委的海上执法力量形成了一个铁拳头。然而海洋维权问题,仍面临诸多法律问题和现实挑战,也促使我们反思海洋实力、话语权以及创制国际海洋法规的重要性。带着一些疑问,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海洋专家、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局长吴壮。

“以前的海上执法是几根手指伸出去,现在变成了一个拳头挥出去。组建中国海警,不仅要增强战斗力还要有威慑力。”

在南海打造三条战略岛链的防御体系,屏障意义就突出了。“九段线”里南沙群岛是第一个岛链;黄岩岛、中沙群岛、西沙群岛是第二个岛链;台湾澎湖列岛、东沙群岛、海南岛是第三个岛链。

中国海警局面对挑战

南方周末:
海警局已经成立一年了,海上统一执法力量还在进行整合,您对海警局有哪些期待?

吴壮:以前的海上执法是几根手指伸出去,现在变成了一个拳头挥出去,力量增强了多少可想而知。

组建中国海警,不仅要增强战斗力还要有威慑力。虽然现在重组仅涉及执法管理的问题,但海警局的成立也是一种战略斗争和防御的部署。

现在世界上只有几个国家海洋领土被占领,我们是其中之一,而且是被占领的领土最多、情况最复杂的。中国海警未来肩负着重大使命。

南方周末:中国在进行海上执法力量的重新洗牌,在世界范围内,海洋管理模式有哪些,这些管理模式提出的依据是什么?

吴壮:世界上主要的海洋管理体制有三类:一类是像美国、日本这样的国家,既有海军又有海警或海岸警卫队、海岸保卫厅,全世界一百多个海洋国家中,有三四十个采取这种模式。

第二类是既有海军又有行政执法队伍的国家,它们的行政执法队伍有的是统一管理,有的是分散管理,中国现在就正在从分散向统一过渡。

第三类是由海军负责海上的大部分事情,部分欧洲国家是这样的。

这三种模式都是围绕着国家海洋发展战略配置的。譬如,美国是世界上几个海洋强国之一,是海上的霸主,它在地理上就有优势:左右翼是两个洋,大西洋联系欧洲,太平洋联系亚洲。世界上类似的国家还有印度,印度的一边是非洲,另一边是亚洲。

南方周末:美国海岸警卫队的分工是在一只船上配备不同职能的执法官,中国会不会借鉴这种模式,在每搜海警船上都配备来自渔政、海监、边防海警和缉私海警的成员?

吴壮:如果仅从执法角度讲,我们的分工肯定要更细化。但从维权上来讲,大家都是兵。中国海军正在走向世界,中国还需要一支看家的队伍。

现在海警队伍还很年轻,还需要很长的发展过程。不管是照搬美国或者日本的模式,还是实行有中国特色的模式,我们的机制和模式都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中。

事实上,几家执法力量一直在互相配合。上世纪90年代,渔政和海监已经在海上共同执法;80年代海关缉私队伍刚刚成立,我们就开始和他们合作;多年来我们一直和海上边防配合得很好。

海警将涵盖我国整个海洋执法的各个方面。原来各个执法部门是根据不同的法律授权分工的,比如说渔政执行渔业法,海监执行国家海洋保护法,海关执行缉私法,但现在都整合起来了。下一步要做的是在业务上加强融通。

南方周末:中国海警局将面对哪些挑战?

吴壮:海警作为国家维权执法队伍,肯定要朝着既能应对传统暴力冲突,又有能力应对武力冲突的方向努力。在这些情况下,海警不可能赤手空拳,我们肯定要有利器,将来还需要有杀手锏。

美国军队百分之八十部署在海外,一来是因为周边没什么国家威胁,第二是因为它有看家的队伍,那就是他们的海岸警卫队。中国海警将来也要成为看门护家的队伍,让海军能更超脱地履行国际重要任务。

构筑岛链屏障

南方周末:
中国海洋形势依旧严峻,菲律宾和日本一直动作频频。菲越等国不时在南海和中国渔民、执法人员发生摩擦,您认为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吴壮:无论是菲律宾还是日本,同样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个错误低估了中国维权的决心;第二个错误高估了美国的态度;第三个错误,他们也高估了世界的态度和舆论。

南方周末:有人说钓鱼岛就是几块石头,又不产生GDP,为什么要去争?您怎么看?

吴壮:海岛的战略意义有三:领土主权,战略支点,获得海权的根基。

南沙群岛有200多个岛礁,露出水面的就有40多个,我们只占了七礁八点。实际上,在南沙有很多岛礁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岛屿争端朝着非常复杂的态势发展。我认为,应该在南海打造三条战略岛链的防御体系,“九段线”里南沙群岛是第一个岛链;黄岩岛、中沙群岛、西沙群岛是第二个岛链;台湾的澎湖列岛、东沙群岛、海南岛是第三个岛链。围绕这三条岛链建设,我们的国防就会非常巩固了,屏障意义就突出了。

南方周末:我国建设海洋强国,需要从哪些方面努力?

吴壮:首先,就是要培养国民强烈的海洋意识,形成国家和民族建设海洋强国的强大意志。目前我国国民海洋意识还比较淡薄,要加强对全民的海洋知识和意识的宣传教育,夯实建设海洋强国的民心民意基础。具体地讲,就是海洋教育要进课堂,海洋宣传要上社会。

要制定科学的海洋战略,目前我国对推动海洋强国建设缺乏实际规划和指导,因此应尽快形成国家海洋总体战略,明确建设海洋强国指导思想、战略目标、基本原则、战略措施、重点方向等。

加快海洋开发,发展海洋经济,也是建设海洋强国的首要目标。我国海洋经济发展水平仍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还处在一个分散、粗放发展阶段,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所以,要尽快制定发展海洋经济的国家战略规划,完善相关政策,推动海洋经济快速发展,为建设海洋强国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在海洋强国软实力方面,我国仍然存在不小的差距,主要表现在海洋文化气息不浓、海洋教育严重滞后、海洋法律制度不够健全、参与世界海洋事务不多不深。

要建设强大的海洋管控力量,解决领土主权和海权完整问题。中国还不能说是一个领土主权和海权完整的国家。因此,我国要成为海洋强国,还要解决与周边国家的海上领土和海权争端问题,总之,是我们的寸土寸海都不让。

“海洋国家的努力,可以到达全世界”

南方周末:
我国自古一直“轻海洋,重陆地”,但如今海洋对国家安全影响非常大,比如,美国重返亚太实施“再平衡战略”,就对中国造成很大的影响。

吴壮:海洋上的地缘政治关系很突出,不仅有经济往来问题,也有文化交流,所以海洋是地缘政治的中心。可以说海洋国家的努力,可以到达全世界。

众所周知,美国重返亚太实施“再平衡战略”,并扬言将美军60%力量部署在亚太,其矛头直指我国。以上这些不仅对我国海洋形势产生巨大影响,而且对我国安全也是一大威胁。

由于我国已经是世界贸易大国,对海洋的依赖越来越大,出海通道受制于人,我国又与多个海洋邻国存在海洋争端,目前我国有四十多个岛礁被周边国家侵占或实际控制,渔业和油气资源被掠夺,我们的渔业生产、石油开采和旅游开发经常受到这些国家的干扰和破坏,这对我国的海洋事业正常发展影响深刻。

南方周末:中国是一个海洋大国,但并不是一个海洋强国,中国面临哪些困境?

吴壮:中国有海洋劣势:我国海域地处太平洋西侧,四大海均是边缘海,在地理位置和地缘上很容易被封锁,除台湾具有开放型出洋出海通道外,其他出海通道均受制于人。不像美国有两洋,也不像印度有两岸,中国走向深蓝障碍重重。目前中国与多个海洋邻国存在海洋争端,不仅威胁了我国的领土和海权的完整与安全,而且对我国开发与保护、管辖与管控海洋十分不利。

南方周末:有评论称,与世界海洋强国相比,中国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海洋战略,海洋经济在国民经济中的分量仍较低。您认为,建设海洋强国需要达到怎样的目标?对中国而言,建设海洋强国的意义是什么?

吴壮:我认为,建设海洋强国具有很大的战略意义。

首先,建设海洋强国是开发和保护海洋资源,发展海洋经济、科技、军事,增强国家综合实力的战略要求,也是参与国际海洋事务,增强国际影响力,提高国际海洋话语权的战略需要。

另外,它也是抵御外来侵略,保护国家领土主权安全,维护国家海洋权益的战略抉择,更是拓展国家发展空间,抢占世界先机,实施全球布局的战略途径。

在我看来,海洋强国战略要涵盖三个层面,经略好本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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