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海趣

儿时海趣

来源:佚名   发布时间:2015-05-21 03:36:33 

奶奶说,别看海水动不动就进屋,折腾得全村百十亩地不爱长庄稼,没它还真就不行。

几十年后再次回那个小村,才知道,它几乎就坐落在沙滩上,最近的那间屋离海滩不过百米。

小时候我父母在青岛工作,把我和弟弟送到乡下,由奶奶抚养。

我记得全村的孩子就我和弟弟有鞋穿,其余的一律赤脚光腚,任何生人都不怕的。跟上这帮丫头小子来到海边,他们立即疯了似地往海浪里扑通,我和弟弟便吮着咸咸的手指,远远地看。小伙伴们大约受过家长们的叮嘱,绝对不动员我和弟弟下水。久了,我有些自卑,乡下孩子胆太大,玩不到一起去,便常常独自在沙滩上呆立。

那时的大海真富呀。你蹲在退潮后遗下的水湾湾里,小鱼、小虾、小蟹密密麻麻,礁石缝里那海螺厚得用手往笸箩里划拉就是。海蛎子肥大得惊人,奶奶把裤腿儿高挽,左手瓦钵儿,右手铁钎儿,不大工夫,从礁石上剜下半钵儿海蛎子肉兑在锅里,那个鲜哟。渔民出海,打得乌鱼半舱,对虾半舱。回来,烧半锅滚水,对虾、乌鱼倒进锅里煮一个滚儿,捞在水桶或者瓦盆子里,我和弟弟吃得满腮满脸的墨汁和虾毛。那时候,偶尔挑出只琵琶虾,嫌瘦,扔灶底当柴烧。而今海鲜城比那再瘦的也照样当美味,卖大价钱。

跟奶奶下海真是太快乐啦。冷天,奶奶担心海风灌犯了我的咳嗽病,板着脸吼骂,让我待在家。可我顶着风哭,老人家惹不起,只好带上我。奶奶要照看我,没精力跟结伴的妇女们抢地盘,收获自然就少得多。我哪晓得生活压在她肩上有多重啊,只要让我缩在奶奶身边,尽管清鼻涕擦了又淌,心里却永远是暖暖的。忽然脚趾钻心地疼,一只大螃蟹死死地钳住了我,夹得流出血。可总算有了猎获物了,我一声没哭。其实奶奶为我处理伤口用去的时间,怕10只螃蟹也换不回。

胆子大起来后,我也不穿鞋,光脚在细细的、痒痒的沙滩上走。脚沾满了沙,再让海浪舔净。一个小小的浪漫过小腿,使人产生又惊又喜般的晕眩。再沿着浪线往前走,我捡到一条被冲到沙滩上的漏网的黄鱼,激动得大喊大叫。晚上,继祖父赏我一大块肥肥的鲜黄鱼肉,我觉得这是最好吃的东西,因为这是自己的劳动果实!

我六七岁大时,独自沿海滩走,大的收获有两次。一次是我捡到一只海蜇头,海蜇长着胖胖的小胳膊,像娃娃的一样。我奋力抱起它。任海蜇的触须蜇得胳膊、肚皮上起了一片片红疙瘩,可我硬是不扔,撑着一步步地挪。视野内望不到一个人影。后来,我把蜇头扔到干沙上,放声大哭,直到大人寻到了我。事后爷爷奶奶将这事挂在了嘴上。现在想,老人家只是鼓励,那时一个蜇头实在算不上什么,你坐在小船上,只要静下来,大约几分钟便能看见一只,比当今山区的野菜还要多。还有一次,冬天,冷得出奇,退潮后海边上竟遗下大块大块的冰。我和弟弟去海上耍,我发现一具硕大的海蜇瘫在乱石中。赶紧吩咐弟弟守住,我飞也似地把奶奶领了来。好家伙,那东西装在一只大筐里,满满的。奶奶挎不动,和我俩一起抬。筐子几乎是搂在奶奶怀里的,我那端杠子长得不能再长,就这,最后也把我压出了眼泪。据说,那样大的海蜇的确很少有人拾到。爷爷把它用白矾处理后晒成蜇皮,说是要捎去青岛给我的爸妈尝尝。

离小村西约2里处,有一海汊子,当地人称之为 “港”。平时港里干涸,地面淤泥平滑如镜,孩子们就在这里消磨自己的童年。看地上到处是圆孔,随便扒开,可以擒获各种蟹子,有寄生蟹、大夹娘……多得数不清。跟小伙伴们学习判断小孔内有无小动物的知识,那情趣至今难忘。

童年的海边,如蓝蓝的梦,那狂吼着的涛声温磬在记忆中几十年。清湛湛的水,细柔柔的沙,万点上窜的雨中的海面,轰隆隆沸出于海面的朝日……

30年后,有杂志社邀请我去参加崂山笔会,我已流落在东北山区26个寒暑。当回到曾经生活了20多个月的小渔村时,我呆了:眼前的大海污浊而吵闹,赶海的人比海螺还多,大家没命地索取,唯独无人想到爱护它。大海于是变得宛如我童年的家乡一般清贫。族弟的一艘渔船,为我冒着罚款扣船之风险,违禁去海上偷捕了一夜,只网到16只瘦虾、8条鱼。我的童年没了,大海也老了吗?

真不该回来这趟。真不该伤害我那海之梦境。倒不是怨大海,她那么宽容,怎么会戏弄我,是我的同类们伤害了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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