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的先民在长期的劳动和生活中，留下了许多富有海洋特色、海岛特色的舟山传统民间艺术。这是舟山独特的海洋文化中的一块瑰宝。

舟山海洋歌曲部分将分上下两期为读者介绍舟山渔民号子和舟山渔歌。

现在有很多人把舟山的渔民号子和渔歌混为一谈，但其实这是两种不同的艺术形式，有非常大的区别，只有在往上归类时，才能把它们归到舟山海洋歌曲这一类里。

舟山渔民号子现在已经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是“国宝”级的舟山艺术了。

而要保护她，首先就要了解她。

第一印象：震撼

在舟山，现在能唱出完整的几十首渔民号子的老人为数不多了，而今年81岁的老渔民叶宽兴就是其中一位。

7月15日，我如约赶赴鲁家峙后岸山嘴，叶宽兴老人就住在这里。

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场为我表演了一段《起蓬号子》。我瞬间就被震撼了。合着起篷的动作，老人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声如洪钟”，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能想象，一个耄耋老人能发出如此嘹亮的声音。

怎么来描述这声音的响亮呢？用他邻居的话来说，老人喊起号子，在他住的那种八十年代的“公房”里，整幢楼的人都能听见。那音量绝不亚于刚刚在世界杯上火了一把的“呜呜祖拉”。

这一切都缘于舟山渔民号子的艺术特点和老人一辈子搏风斗浪的历练。

叶宽兴是岱山长涂人，祖上三代打鱼，13岁上船捕鱼就和祖父学会了渔船上的号子。后来到沈家门撑冰鲜船和运输船，跟随翁定生和叶祥富两位前辈学会了运输船上的号子。

舟山渔民号子没有文字记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口口相传，这是一种完全源于劳动生产的艺术。

登上大雅之堂

劳动号子是我国民歌四大载体之一。舟山渔民号子就是非常正宗的劳动号子。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前，舟山人的生产生活都离不开木帆船。在木帆船上，所有的工序都是靠手工操作完成的，船上的劳动异常繁重，各种工序都要依靠集体的力量完成，号子就是用来统一行动、调整情绪的。

正是由于这个特点，舟山的渔民号子一直是一种“草根艺术”。

社会发展到现在，在船上的一道道人力工序，都能被机械所替代，自然，舟山渔民号子就失去了其生长的土壤。

就在舟山渔民号子行将消失的时候，它却再一次被我们记起，这种“大俗的工具”不仅登上了大雅之堂，还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成为舟山的“国宝”。

62岁的洪国壮就是演绎舟山渔民号子的佼佼者，也正是在他的一次次演绎中让人们感受到了渔民号子的魅力。

2004年，他带着舟山渔民号子去央视录制了抢救音乐民族文化遗产的节目。2007年，他和哥哥洪国强在首届浙江省原生态民歌大赛中夺得冠军。同年，在首届长三角地区“嘴上功夫”民间艺术邀请赛中获得银奖。并在舟山群岛中国渔歌邀请赛上拿下“最佳渔民号子王”的称号。

洪国壮说：“这些荣誉不是属于我个人的，而是属于舟山渔民号子的，没有这样一个让世人震撼的载体，我是不可能拿到这些奖的。 ”近几年来，洪国壮每年都要在各种各样的舞台上，为我们带来十多场舟山渔民号子的演出。

“最豪迈”的号子

原舟山群艺馆馆长何直升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研究舟山渔民号子至今已有20多个年头了。他说：“舟山渔民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豪迈、高亢，听起来给人的感觉很硬很强烈。 ”

这和舟山海域辽阔、风高浪急的地理特征是吻合的。舟山渔民长期生活、劳动在“无风三尺浪、有风浪过岗”的渔场上，形成了豪爽、粗犷、开朗的性格，再加上遇上风大、浪急的时候，只有豪迈、高亢的声音才能给人以与风浪进行生死搏斗的信心和气势。“我国沿海都有渔民号子，但没有一种是像舟山渔民号子这样振奋人心、声势壮阔的。 ”何直升说，“舟山的渔民号子一定要配合动作、器物才能达到这个境界。 ”

20多年前，何直升在岱山东沙采风时，找到了一批会打号子的老渔民，何直升想让他们表演一下。可老渔民们说，在陆地上，平白无故地怎么打得出号子来呢？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根“大腿粗”的铁柱，绑上绳子，一齐边拉绳子边打号子，铁柱子被拉得摇摇欲坠，号子声振聋发聩，何直升当场就被这气势镇住了，这个回忆一直伴随着他研究渔民号子的这段岁月。

当然，舟山渔民号子还有几个特点。首先是以“沙啦啦啦、嘿作嘿作、阿加雷、阿加罗”等语气词为主，很少有有内容的歌词。

即使是有词的号子，大多都是触景生情的即兴编词，比如说《摇橹号子》中：“摇啊摇、摇啊摇。摇进晚，饿夜饭，摇进早，酒吃饱，老绒抱抱上眠床。 ”就是渔民那种急切地渴望回家的心情的真实写照。“舟山渔民号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一唱众和，他的领唱者就是劳动的指挥者，同时中间还有间歇，以便于调节劳动和呼吸，并给领唱者即兴编词的时间。 ”

舟山渔民号子种类

现存的舟山渔民号子大致可以分为十大类25种。一、手拔类号子：拔篷号子、起锚号子、拔网号子、溜网号子、拔船号子、拔舢板号子。二、手摇类号子：摇橹号子、打绳索号子、打大楫号子。三、手扳类号子：起舵号子四、测量类号子：打水篙号子五、牵拉类号子：牵钻号子、牵锯号子六、抬物类号子：抬网号子、抬船号子七、敲打类号子：打桩号子、打夯号子、夯点心号子八、肩挑类号子：挑舱号子九、吊货类号子：吊水号子、起舱号子、吊舢板号子、荡勾号子十、抛甩类号子：涤网类号子、掼虾米号子

渔民号子进课堂

由于舟山渔民号子本是一种不上大雅之堂的口头文化，它从何时起源，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考证。我们只能根据它和生产紧密相连的关系推断，它始于唐，盛于清、民国。

虽然历史难考，但是它的未来仍牵动着一些人的心。

洪国壮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办法就是把它带进课堂，三年来，洪国壮每个星期都会去海山小学义务教一堂课：“看着这些孩子能学到一些老祖宗的东西，心里十分欣慰，懂得舟山的过去，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舟山人。 ”

但洪国壮心里还有一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打一艘能让孩子上去实践的模型船。“只有让孩子接触到真正的渔船，让他们摸到帆、摸到桅、摸到网，他们才有可能真正体会舟山渔民号子中的精髓。 ”

洪国壮的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但苦于经费问题，一直没有达成。“确实现在关注这个的人太少了，造个模型船我打听了一下至少要两万元，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为孩子们出这个钱。 ”

或许，这也是舟山渔民号子草根生存的一个侧面吧。

白帆舞浪间、渔火缀海天，这曾是舟山渔场旧时的辉煌景象，也是舟山渔民号子的生存空间。在那些过去的年代里，渔民号子陪伴着一代又一代的舟山渔民度过了风口浪尖的岁月。能让舟山渔民号子传唱下去，生生不息，或许是舟山子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