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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海

来源:中国海洋报   发布时间:2017-09-29 09:57:34 



  山顶人指讨海人以外的人。船只沿海航行,看海平底,看岸山凸,两个领域视界分明,于是,习惯上称陆地为山;陆地上就是山顶;生活在陆地上的人就叫山顶人。啊,原来是海上(底)观点。有时也用山顶人来嘲笑不沾海又不识海的人。若我们正在讲海底故事,其中有人不懂,我们就会说:“你啊,山顶人不识。”相对的,叫“海底人”
  老讨海人差不多都这么说:“讨”,意思是“乞求”“讨食””;我们依海为生,在海底“讨”生活;因此鱼捞称“讨海”;我们是“讨海”的人。有些渔民对“讨”字则有不同的诠释。他们认为:“讨”的意思是“征讨“”讨伐“”索取”;南征北伐,四海为家,再大的浪也不怕,再大的鱼也敢征服。
  同样单薄的一艘船,同在一片领域生活,何以会有如此软硬强弱的差异?前阵子看过一部以日本传统渔业为主题的记录片,最后一幕印象深刻:黄昏时刻,受访老渔民和他的老船一起出现:老渔民一辈子讨海,满脸风霜(和我们的老讨海人差不多模样 ,) 最后,,他说:“这辈子,我以讨海为荣。”这部记录片重点在鱼捞现况,稍稍提及鱼捞环境改变对传统渔民的影响。老渔民镜头里话不多,但看得出来风浪中历练出的深沉姿态。
  天空旷远风云多变,海面辽阔波澜起落不息,水下深不可测,讨海人夹在这几乎无法捉摸的三者之间。三者又交错影响,繁复牵动。所以有人说:还有什么比一个人、一艘船,在大海里航行更孤独的?
  孤独无援,是讨海和其他职业最大的不同。当状况出现,他们往往得独自面对。每个老讨海人,几乎都有惊涛骇浪里活过来的血泪故事;我们的老讨海人历经沿海鱼捞设备从简陋到精致,也见证了沿海鱼类资源从繁荣到枯竭的过程。
  受环境的影响,他们的性格大抵粗犷率直。粗犷率直在他们身上,出现内敛(乞求)的、粗鲁(征服)的,天南地北两种姿态。
  曾经同一艘渔船,同一场渔猎,说起来有人陈述的重点都在人的英勇,如何征服、如何获取,老船长仅是简单一句“没输没赢啦”。
  甲板上,讨海人常以“讨无三日海就叭叭响”来嘲笑骄傲且多话的渔民。这句话和“半瓶水响叮当”同样意思。无论陆域或海域,愈实在、愈有本事且经历愈多的,往往愈朴素、愈谦虚、愈沉稳。
  无论稳重或轻妄,沿海渔业资源快速枯竭的情况下,我们的沿海讨海人可能再也讲不出:“这辈子,我以讨海为荣。”

 

作者 李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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