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3日,台风“海鸥”刚刚过境,船长罗胜概又带着7名船员从浙江石浦港出海了。凌晨4点半,270吨的铁船在怒海中颠簸,船员紧抓船沿向船尾移动去检查挂网。开渔后,罗胜概驾船作业31天,捕鱼获利29万元,但减去柴油和人工费后,亏了5.8万。摄影:李颀拯
罗胜概的船是条单拖渔轮。三年前,罗胜概卖掉旧船后,与大哥罗胜志合股重新购买。名义上,大哥罗胜志是船上的轮机长,但为了节省一份人工费,大哥在船上什么活都干。往年,船上都会请7到8个船工,今年,只请了6个人。开渔节将至,船员在为出港做最后的准备。
根据作业水域的不同,各地的渔船会有区别,但在石浦,60%以上的渔船,都是和罗胜概一样的尾拖渔船。尾拖渔船在船尾进行拖网和起、放网。网口宽约8米,靠两块钢铁网板沉入海底以张开网口,船拉着大网行驶约7小时后,起网,分捡渔获后再次下网。24小时内循环作业3次。
船驶出港口,5小时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岛屿,手机信号也完全消失,船长在驾驶室内靠无线电与外界保持联系,远处同行的船只在波涛与地平线的夹角中若隐若现。
10小时后,渔船到达渔场,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4点。等风浪稍小的时候,船长按响了准备下网的铃声。半小时之后,船员们都换上了工作用雨衣,拿着工具,抗着缆绳,出现在摇摆的甲板上。海面上,除了被渔船上灯光照亮的区域外,漆黑一片。
一个正船尾甲板作业的船员,被扑上甲板的海浪打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弯下腰,两手紧紧抓着船沿缓了一会。在接近船尾的下网滚筒口处,船员们甚至要爬行,不然很容易被突然翘起的船身抛入海中。
已经是第6次拉网了,第二天作业快也结束,捞上来的大多是一些不值钱的饲料鱼,中间夹杂着不少经济鱼类的鱼苗。这条带鱼鱼苗还不到手指粗,但也没能逃脱小口渔网的阻击。
第三日凌晨,网到一条鲨鱼,拉上来时已经死了。船员们说,拖网里,鱼、虾、蟹……什么都有,无论大小,全都一网打尽。他们并不希望鲨鱼进网,因为鲨鱼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带上岸后,也就只能按照普通杂鱼称重过秤,卖个百元上下。有时,网还会被鲨鱼冲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天渐渐亮了,船长罗胜概不停地跑到窗口向外面张望。他在观察海鸟和潮水的运动方向,以便判断向哪个方位航行,才有可能遇到鱼群。
船员小黑,以前在其他的渔船上打工,但那条船时常会开到与邻国争议的海区捕捞,有几次被邻国的海警船警告和追击过,虽无大碍,但事后,他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今年就换到了现在的渔船上工作。“不过,那地方是要比咱们这儿鱼多。”他说。
拉了几网都没鱼,渔工也打不起精神。“以前,如果鱼多的话,船长都会给我们工资以外的奖励。现在,每一趟都亏本。今年开渔出海前,奖励的事,船长一个字也没提过。”小胖边玩着手机边说。
这天,罗船长决定换个海域作业。他从对讲机中获知同村渔船传来的信息,“另一个作 业区,有鱼群聚集。”他说:“以前,发现鱼群的地方可以作业三到四天。现在,一旦有鱼,大家都会在对讲机中相互通知,马上会有近百条船聚拢,不用一天,这儿马上就捞不到什么东西了。”
在朝目的地方向行驶了2个多时后,遇到了通知他们来此处捕鱼的那条船,这条渔船上价值2万元的主网在作业途中不知道被什么卡住后,弄丢了,在启用备用网时,又发现少一根主缆。罗船长把船靠拢了些,把自己船上的备用主缆扔给对方。
“带鱼、马鲛、大红虾、小黄鱼、乌贼……”分拣渔获时,渔工们努力在渔获中扒出有价值的经济鱼类,但眼前让人吃惊的是,其中,一大半以上都是不到2公分长的小鱼。负责甲板工作的陈大副说,这些小鱼只能以不到1元/斤的价格卖给沿海养殖场做饲料,所以被叫做饲料鱼。
石浦水产城中,鱼贩子们在市场中搭起了床铺,连夜守候返航的渔船。这里,渔获的收购价与超市中的零售价相去甚远。罗船长渔获的交易价是:大带鱼2.5元/斤,小带鱼1.1元/斤,马鲛0.9元/斤,大红虾6.5元/斤,小黄鱼1.8元/斤,乌贼5元/斤,杂鱼0.6元/斤。
10月26日,卸完鱼,没休息,罗船长又出航了。他说,要赶在风平浪静的日子多拉几网。受潮水、冷热洋流等影响,大海在局部范围内会显得阴睛不定。罗船长说,只有12级以上的台风来时,他们才会提前回港,“来回一趟那都是钱啊,一天柴油烧下来,要花8500块。”
东海开渔后,从2014年9月16日到10月25日,罗胜概驾渔船从浙江石浦港出发,共出海4趟,作业31天。航程约6700海里,捕鱼102吨,获利约29万元。但罗船长粗粗一算,扣去航行柴油费26.3万,人工工资8.5万,还没算其他费用,这一个月就已经亏了5.8万。
吴光辉,42岁,福建东山宫前村人,吴合德的儿子,从事捕捞24年。“真担心柴油补贴什么时候会停掉,如果没有柴油补贴,根本支撑不下去。”吴光辉无奈地说。
刘宗安,55岁,福建福州平潭县澳前镇人,从事捕捞36年,木制小型灯光船船长。“这10多天,生意还可以,只是太辛苦了,年龄越来越大,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郑国平,57岁,福建福州平潭县澳前镇人,从事捕捞34年,曾经与亲戚合伙买过渔船,亏本运行两年后渔船退股。现在别人的船上打工。“还好退股早,亏本不是太多,还是打工没压力。”
李勇民,42岁,浙江省石浦县人,从事捕捞24年,大型拖网船船长。“别看现在是禁渔期,可还是有很多船在偷捕,怎么没人管啊?”
林进顺,63岁,福建漳州东山冬古村人,从事捕捞43年,去过太平洋、大西洋跑船,大哥在一次海上事故中遇难。“兄弟姐妹5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陈胜强,24岁,福建福州平潭县澳前镇人。从事捕捞2年,曾在货轮上做了4年水手,前年刚刚加入捕鱼行业。“这行,又苦又危险,赚钱也不算多,我同村的几个弟兄都不愿意出海,而且,照这个趋势下去,这行干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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