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人历来把出自渤海湾的大对虾叫做大虾,而从来不叫对虾那个正规的学名,如果这个对虾还没长大,则习惯把大字去掉简称为虾。“文革”时期渤海的大虾每年都大丰收,到了捕虾的秋季一船船的大虾被运到渔港,上岸后直接进入了水产公司的大门。我们在市场上能见到的却是大量的虾头。
真正新鲜的大虾颜色是发青的,通体看上去有青色玉石般的感觉,细观之犹如半透明的状态,新鲜虾眼睛明亮虾须完整悠长,那些拿到大小商店售卖的虾头却没有了这种意境,能随便摆在卖鱼案子一隅的还算没被冷落,而有好多都是堆在商店门前的地上,有人来买就用铁撮子或铁锨铲,称重交款后便可拎回家了。别看虾头地位卑微,可是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却能给各家各户的餐桌增色,让我们在清苦单调的饮食中多一份新滋味。
母亲对虾头的做法也是大连人常用的烹饪之法,熬虾头汤便是最常见的。这汤熬熟之时浓浓的鲜香之气顿时便会弥漫开来,那种独特的味道是任何其它海鲜都无法企及的,不管是鱼类还是贝类都产生不了如此神奇的效果。循着香气我们姐弟常围在锅边伸舌头,此时再看锅中的汤汁,红彤彤艳丽无比,这种红特别纯正,与绘画颜料中的红色相差无几,沸腾的汤中还泛着层层油花的确很诱人。
喝虾汤其味道之美自不必多说,伴着玉米面大饼子足能让你食欲大增。那时细粮供应的太少,尽管白面奇缺,母亲有时也狠狠心用虾汤来下面条,面条是纯手工擀制的。有时是用这汤来“晃”疙瘩汤,颗粒不同的白面疙瘩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红的汤,白的玉,真就会让我撑破肚皮。
若论吃虾头不像吃鱼头多少还能有点相连的肉,虾的颈部以上却不见半点肉质,然而令人称奇的是虾头中却有种神奇的物质——膏肓和红油。在买不到也买不起大鱼大肉的年头,父亲就喜欢用虾头做下酒菜,而我们这帮小孩子也喜欢吮吸虾头中的膏肓和红油。此物虽少却是虾中之精华,味道甚为奇妙,营养价值极高。贪婪的我们为了吃得干净不但要用舌尖去舔内壳,最终还要把能咀嚼的部分彻底咀嚼榨干。另外,虾头还有一大用途,那就是做虾头酱,新鲜虾头剁碎放到密闭的坛罐之中用盐腌制,发酵到一定程度即可。食用时上锅清蒸,再配上葱花等调料,若再能打上个鸡蛋便会有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