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再三，长岛县居民董妮最终在民事起诉状上签名并按下了手印，诉讼的日期被锁定在了9月24日。
这是自6月4日渤海蓬莱19—3油田发生溢油事故三个月后，来自山东方面的首份诉状，这标志着山东打响了康菲溢油民事诉讼第一枪。
此前的一个月里，本报向山东省内多家律师事务所发出倡议，倡议全省律师共同行动起来为受害养殖户提供法律援助。近日，一份由20多名律师签字的法律援助维权声明书的到来，让董妮、付晓以及整个长岛县受影响的经营业主和养殖户，迈出了以法律途径向康菲维权的第一步。鲁中晨报记者 姜涛 孙锐 发自长岛
迟到了三个月的起诉状
50岁的董妮是土生土长的长岛县人，生活在这个岛上的绝大多数居民均出身渔民。转型始于10多年前，旅游业的发展让许多当地渔民看到了商机，外地游客的涌入让第一批尝试转型的人淘到了第一桶金。“在当时，渔家乐还是个新鲜词，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后会发展成一个产业，而且是当地最具特色的旅游支柱产业。”董妮幸运地成为首批淘到金子的人，也是从那时起，她与丈夫告别了大海、渔船，完成了从渔民到城里人的转型。董妮与丈夫所经营的渔家乐在当地已红火了10个年头，因紧邻长岛客运码头的优势，经济效益一直都很好。“起初，由于岛上的出租车数量很少，来岛游玩的游客为方便出行都会选择距离客运码头较近的渔家乐，随着后来岛上交通运输业的发展，这一优势才开始变得不是十分明显。”董妮说，即便如此，早期的积累还是为她的渔家乐留住了大量的回头客。“今年的情况非常不好，关于溢油的各种说法使我们的收益还不及去年同期的三分之一，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能保住本就不错了。”这是董妮最终决定在民事起诉状上签名的根本原因。
溢油影响下的长岛旅游业
与董妮一起将美国康菲国际石油有限公司列为被告的还有一名叫付晓的业户。
付晓经营的渔家乐位于长岛县北长山乡月牙湾景区，有10几间客房。付晓坦言，在过去的几年里，自己所经营的这个渔家乐每年的营业收入约20万，而受渤海蓬莱19—3油田发生溢油事故的影响，游客数量骤减，营业额大幅缩水。“经常接到游客的电话咨询，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海水是否受到污染，是否适合游玩，不少游客因溢油事故取消了来长岛旅游的计划。”付晓告诉记者，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的收入只有往年的一半。
在付晓看来，营业收入减少的直接原因正是渤海蓬莱19—3油田发生溢油事故，两者之间存在因果关系，“如果不起诉，明年还有影响怎么办？”
一个多月前，有媒体报道山东省海洋与渔业厅厅长侯英民曾在一份书面汇报材料上说，据旅游部门初步统计，截至目前，因此次溢油造成的游客数量减少10万多人。同时，由于各种传言推波助澜，游客对长岛及周边海域的海产品心存疑虑，有的甚至不敢食用，导致当地的海产品一度出现了价格下滑、产品滞销的现象。“这时候正值旅游旺季，由于社会各界对溢油影响的范围和程度了解不够，部分游客担心海水浴场的水质和海产品质量受到溢油影响，取消了到长岛、蓬莱等沿海市县旅游的行程。”从侯英民的话中不难看出，对于长岛县而言，溢油事故直接影响的并不是当地的近海养殖业，而是旅游业。“目前，大多数渔家乐和旅行社仍只是观望，毕竟即将到来的十一黄金周是今年最后一个旅游高峰，大家都担心在此之前向康菲索赔会影响到客流量。”付晓说。
污染还是没污染让人纠结
9月24日，来自长岛的两张诉状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也让岛上受溢油事件影响的其他领域的业主开始考虑自身的情况。
“谁都不想带头讨这个说法，因为对当地而言，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两名起诉人告诉记者，一段时间以来，虽然长岛旅游部门曾发布消息，声明渤海溢油事件对长岛没影响，可网上的消息让长岛旅游经营者百口莫辩。
“岛是我们赖以生活的全部，没有了岛，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采访中，有岛上的经营业者透露，溢油事故发生后，当地政府便就“影响”问题进行了相应解释，解释让许多经营者开始考虑利益得失的问题。“岛上的环境好坏关系到大家一年的收益，说污染还是没污染确实让人很纠结。”岛上的经营者们说。而现实中，溢油事件早已让长岛旅游业难以承重，根据长岛旅行社方面提供的信息，溢油事故后最早的一份退团订单是7月5日签订的，之后退团单一直持续到7月底，取消理由几乎全部是因为担心油污对长岛有影响。查询上述记录后记者发现，这些旅游团均计划7月28日、29日到长岛旅游，最大的一个退团有80人，除此之外，散客损失的数量可能更是无法估量。“无论有没有溢油污染，无论养殖业是否受到了影响，我们这些生活在岛上的百姓都是要生活的，没有人愿意给家乡抹黑，更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养家糊口的生计。”付晓说。
一切改变源于山东受害渔民法律援助团的登岛，近一个月来的时间里，本报向省内多家律师事务所发出倡议，希望全省律师共同行动起来为受害养殖户提供法律援助。近日，一份由20多名律师签字的法律援助维权声明书的到来，让董妮、付晓以及整个长岛县受影响的经营业主和养殖户，开始了以法律途径向康菲维权的第一步。“这预示着山东长岛打响康菲溢油民事诉讼第一枪，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帮助受害渔民讨个公道。”山东受害渔民法律援助团代表说。
受害渔民法律援助团赴长岛调查取证
9月24日，本报记者和山东受害渔民法律援助团成员的三名代表一行赶往长岛，再一次对渤海19—3油田溢油事故针对海产品养殖业和旅游业所产生的损害结果和不良影响进行了实地调查，在此之前，法律援助团已多次前往蓬莱、龙口对溢油事故的影响进行走访调查。“许多去长岛旅游的人，三五成团地在那里小声讨论长岛受到溢油事故的影响有多大。”济南市人大代表、山东鹏飞律师事务所主任、山东受害渔民法律援助团团长傅强告诉记者，而这样的讨论一旦被船上当地的工作人员听到，则会立即遭到反驳，“他们一口咬定，溢油并没有影响到长岛的自然环境。”“从南长山镇到北长山镇，再到庙岛、大黑山岛、小黑山岛，我们走访了大量的养殖户，其中反映最强烈的是扇贝养殖户，在7月份前后，曾集中出现过扇贝死亡高潮。”傅强说。
9月25日下午，连接南北长山岛的公路西侧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网箱，“这一片的养殖户我们也走访了许多，说法不一。”据傅强介绍，养殖户对受到损失的原因也拿不准，虽然多数人都知道溢油事件，但是养殖户们拿不到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的损失是由溢油事件引起的。
而多名渔家乐老板的一席话则让傅强一行人改变了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渔家乐的老板说，去年这个时候能挣到20万，今年10万都不到。”傅强告诉记者，发现这个问题是在北长山岛镇的月牙湾风景区附近。“在此之前，我们确实没有意识到旅游业受到的冲击这么大。”法律援助团成员孙云鹏律师告诉记者，这样的冲击更多地来自于无形中的传言，“有的渔家乐老板甚至说，今年的收入都不如去年的三分之一，渔家乐业主的积极反应使诉讼之路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