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康森从讲堂到鱼塘

来源:《人物》杂志   发布时间:2013-07-03 10:25:31 

19957月留学博士毕业

19957月,36岁的麦康森在爱尔兰获博士学位后回到了已阔别10年的母校——中国海洋大学任教。颇具教学和科研能力的麦康森,当年就被破格晋升为教授,一年后被聘为博士生导师,不到两年就担任了水产学院院长。1998年,麦康森又成为当时中国海洋大学最年轻的副校长。

不仅如此,麦康森还充分发挥学者的知识优势,在短短的几年间,就从大大小小的鱼塘里借助“第一生产力”捞出了几十亿元的经济效益,开始了他教学、科研与产业结合的成功之路。然而,正当人们期待他的更高发展时,在担任大学副校长的第三年,麦康森却做出了放弃“仕途”、潜心鱼塘的选择——他放弃了中国海洋大学副校长的职务转而担任长江学者。直到今天他的选择还为一些人所不解:小小的鱼塘,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做出这样与众不同的选择?

大海,梦想产生的地方

195810月,麦康森出生在广东省化州市的一个农民家庭。那时他已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不久又有了一个小弟弟。虽然人丁兴旺是那个年代家族昌盛的根基,但维持八口之家生活的辛苦,还是把壮年的父亲累病了。家里的唯一劳动力从此卧床不起,生活也由此陷入了困境。面对人生的坎坷,性格倔强的麦妈妈没有屈服,她毫无怨言地担负起了抚养子女、照顾丈夫的生活重担。接踵而来的自然灾害,让体弱病重、没钱医治的父亲在一群孩子的守望与哭喊声中,无奈地离开了人世。

那一年麦康森只有4岁,姐弟6人的平均年龄还不到10岁。父亲的早逝,让一家老小失去了生活与精神的支柱。望着身边年幼无助、只知哭喊的孩子们,麦妈妈意识到此时的懦弱将意味着什么。她没有等待施舍和救助,而是决定用自己的力量让六条弱小的生命得以延续。然而,尽管母亲含辛茹苦,也未能改变家庭的贫困。三个稍大一点的姐姐不得不早早辍学,帮妈妈分担生活的压力。但即使生活再苦再累,麦妈妈也从未动摇过让麦康森兄弟继续上学的决心。天生聪颖的他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他明白只有出色的学习成绩才是改变家庭命运的最好方式。

麦康森童年生活的地方,离海边还有100多里路。这段距离让大海成了孩子们最向往的地方。少年时期仅有的一次海边游玩,就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并由此产生了人生的梦想。老师们讲,陆地上的所有动物包括人类祖先,都是从这神秘的海洋里“爬”出来的。虽然没有人能给他讲清楚这个进化的过程,但岸边那片大大小小由海浪冲刷而成的鹅卵石,就足以证明大海的神奇了。他完全沉浸在发现新世界的乐趣中,直到离去还意犹未尽。从那时起,了解和探究海洋奥秘就成了他最痴迷的梦想。

1978年的一天,即将高考的麦康森仅靠一张从叔叔那儿“骗”来的手画地图,就背着家人骑上自行车向百里外的大海奔去。他要再次享受童年的乐趣,故地重温少年的梦想,最后确认一生的选择。当无悔的志愿在心中形成时,他发现天色已黑。离家百里之外的黑夜,对第一次独自出门的学生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恐惧。幸运的他竟在漫无目的的流浪中意外碰上了城里的远亲,这才让这个愣头愣脑的农村孩子没有露宿街头。

197810月,不负众望的麦康森以第一志愿考上了全国唯一的海洋学府——山东海洋学院,实现了他的人生梦想。承载期望的麦康森在激动之余,不断地设想如何应付即将上演的告别场面,他甚至想好了一套“台词”来安慰母亲的难舍之情。可万没想到,“送行”的母亲竟连房门都没出,只对他冷冷地说了句:“去吧,毕业了再回来!”这让麦康森十分意外,一时难以理解母亲的无情与冷漠。带着疑惑和惆怅,他踏上了拥挤陌生的列车。

从南海湛江到北方青岛沿途6000多里路,心情激动、憧憬着未来的麦康森,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告别了家乡熟悉的环境、远离了母亲贴心的呵护,麦康森带着成功的喜悦,踏进了风光旖旎的海大校园。然而,喜悦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所代替。临行前家里只凑足了路费,走进校门的他几乎已身无分文。怀揣着大哥寄来的10元钱,他省吃俭用。寒假,别的同学都回家过春节了,麦康森却只能假借“用功”呆在学校。在寂静的宿舍里,他试图用活跃的思绪来抵御窗外绵延的爆竹声,可回家的愿望还是那样的强烈,亲人的身影还是那样的清晰。母亲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但还是那样的冷酷。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早已想到了今天儿子要面对的现实,那句“毕业了再回来”的临行嘱咐,恰恰是母亲安慰和激励自己的唯一办法。从此,大学时期的麦康森始终压抑着“放假”的念头,靠出色的成绩和连续四年的一等奖学金完成了学业。

鲍鱼博士

麦康森既有南国人的睿智精干,又有北方人的大度豪爽。了解麦康森的人都说,他是一个勤奋好学、勇于挑战的人。而他自己也说:“人只有勤快点,才能做点事。党和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既给了我学习深造的机会,又给了我爱哪行、干哪行的选择条件。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许多情况下,你只要把被动的困难变成主动的挑战,就有了敢于面对和取胜的心态。”

1982年夏,作为全国第一批统考大学生的麦康森就要毕业了。新的挑战和机遇又出现了,当他得知全校仅有13个研究生录取名额时,又萌生了不甘放弃的挑战欲望。在征得母亲的同意后,他考取了实践性极强的水产养殖专业研究生,并在吃住条件很差的艰苦环境中,跟随导师在海边围建的简陋鱼塘里,开始了鱼虾贝类养殖饲料的研究工作。

青岛,无疑是中国近代海洋科研的前沿阵地。20世纪80年代初,正是驻青岛的海洋科研院校在国内首先解决了对虾养殖的人工育苗问题,结束了对虾幼苗靠海洋捕捞的历史,快速地推动了我国水产养殖业的发展。然而,市场经济初期缺少宏观调控的爆发式产业发展模式,很快就暴露了养殖饲料极缺的瓶颈问题,国内水产养殖资源的抢夺愈演愈烈。麦康森的硕士生导师、山东海洋学院李爱杰教授,也就是在那个“鱼塘如战场”的年代,为填补国家水产饲料生产的空白,以花甲之年“改行”开创了“水产动物营养与饲料”的研究领域,并担任了国家水产学会水产动物营养和饲料专业委员会首任主任委员。李爱杰教授回忆说,麦康森并不是那届学生中考试成绩最好的,但他看中的是这位学生理论联系实际的研究天分。3年后,他以全校唯一论文全优的成绩毕业,给7年寒窗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为了成全母亲的心愿,颇具研究天赋的麦康森不得不谢绝恩师的挽留,回到家乡广东湛江水产学院任教。

1990年,湛江水产学院获得了一个国家公派出国进修的名额。由于竞争过于激烈,学校决定用外语考试的办法来选拔。一直忙于教学的麦康森没有放弃这次挑战,最终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远赴爱尔兰留学的机会。麦康森回忆说,自从跟海洋结缘后,挑战就像风浪一样从未消失过,即使在海外留学的时候也不例外。其实,外面的世界很“现实”,没有挑战能力便无法生存。为了获得学习与研究上的创新成果,必须选择挑战,尤其是那些前人没有尝试过或没有尝试成功的挑战。

留学时他发现,国际上对海洋鱼虾类的研究已相对成熟,但被中国传统美食誉为“八珍之首”的鲍鱼,却是贝类营养研究中十分薄弱的分支。他意识到这个冷门虽有难度,却是机遇。从此他以鲍鱼为主题,在贝类营养研究方面不断取得研究成果,填补了许多国际空白,走在了世界同类研究的前沿。

从留学开始,麦康森就选定了鲍鱼营养学的研究课题,十几年来从未间断,并赢得了“鲍鱼博士”的美称。那时,他不仅在水产动物营养与饲料研究领域里初具成果,而且在鲍鱼营养学研究上也有实际进展。博士论文答辩时,国外严谨挑剔的评审团对他数据充分、成果完整的论文,几乎没问问题就通过了。导师也很赏识这位颇具科研潜力的中国学生,曾一再挽留。但麦康森心里却勾画着另一幅更具挑战的蓝图。

康森教授在鲍鱼研究方向上的成就和影响,使他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连续九年的项目支持。1997年他当选为国际鲍鱼学会理事,获得了国际鲍鱼学会授予的“杰出青年科学家奖”。2003年,他作为第五届国际鲍鱼学术讨论会组委会主席,在青岛成功召开了由世界20多个国家的280多名专家学者参加的、规模空前的国际鲍鱼学术研讨会,为推动世界鲍鱼研究做出了显著贡献。2003年,他的“鲍鱼营养学研究”项目获得教育部提名的国家科学技术奖自然类一等奖;2005年,“海水养殖鱼类营养研究”和“无公害饲料开发”获教育部科技进步一等奖;其他项目分获省、部级科技进步一、二等奖等十多项;并获“国内实用性配合饲料”等国家发明专利23项。

长江学者

海外留学时,国外教授的一句话竟改变了麦康森的未来选择:“麦先生,我们在保护海岸,你们在毁掉海岸,目的都是为了赚钱,但我们赚的钱会比你们更多、更久。”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麦康森,从那时起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为祖国构建可持续发展的海洋蓝色产业做出科技贡献。这正是麦康森回国后选择“国产无公害水产饲料研究”作为一生最大挑战的缘由。

19957月,获得博士学位的麦康森同许多海外学子一样,放弃了国外优越的工作与生活环境毅然回国。他说:“我们在国外学习和工作时,希望祖国强盛的爱国情结非常强烈;回国后,感到条件落后、技不如人,因此,为了祖国奋发赶超、开拓创业的责任感更加强烈。”

麦康森回国后,立刻成了国内相关科研院校和企业争抢的“香饽饽”。他的硕士生导师、年逾古稀的中国海洋大学李爱杰教授,也早就盼着他能回青岛母校接班,并为他搭建了良好的发展平台。回到母校的麦康森如鱼得水,在领导的支持和同事们的配合下,科研事业蒸蒸日上,很快就取得了即使在海外的优越环境中也很难达到的成果。

短短几年间,他就先后承担或主持了国家海洋863、国家重大基础研究973、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教育部跨世纪人才培养基金、教育部重点科研项目等十余项重大项目中的科研课题。2005年,麦康森博士入选教育部“长江学者和创新团队”发展计划,成为中国海洋大学第一个创新团队的学术带头人。后来,当有机会选择或主持科研项目时,他总是以扶持和帮助企业提高产值和市场效益为目标,不断实践着科技创造生产力的真谛。现在,他不仅为自己选择的科研事业而自豪,更为自己从事的探索工作而骄傲。他常说:“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一养殖大国,每年水产养殖产量都在3000多万吨,市场价值3000多亿元。所以小小的鱼塘,蕴藏着丰富的海洋经济。我的工作就是要用四两拨千斤的科技,让鱼塘为人类创造更多的蓝色财富。”

200110月,已担任中国海洋大学副校长三年多的麦康森,作为全国45岁以下杰出青年学者的代表,从国务院副总理李岚清手中接过了由教育部与爱国企业家李嘉诚先生共同设立的“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的聘书,成为一名得到国家肯定和高额资助的“长江学者”。然而,此时很少有人知道,为了这个特殊的岗位和职责,他已做出了“辞大学校长、做长江学者”的人生抉择。

麦康森取得的大量科研成果,并非人们想象的多数来自于实验室的试管,而是他长期吃住海边、浸身鱼塘、俯首船舷,用渔民式的水中作业和野外试验“熬”出来的。事实上,正是这些解决实际问题的野外成果,先后在青岛对虾养殖示范基地、山东六和集团、广东恒兴集团、福建海新饲料集团、湛江粤海和广东冠华饲料等企业得以成功应用,促进和带动了渔用饲料产业的发展,创造出巨大的生产力和可观的经济与环境效益。对此,麦康森介绍说:由于我国水产饲料研究起步比发达国家晚了近60年,这种巨大的发展差距也为我们提供了极大的发展空间。目前,饲料科研成果尚不存在推广转化的难题,企业天天都在等着要,想锁都锁不住。一个“简单”的科研配方就能产生巨大的产业效益,体现了“科技就是生产力”的真谛。近年来,应用他的科技配方生产的饲料每年都在40多万吨,产值20多亿元。目前,其科研成果转化或附加所创造的产值累计已达上百亿元,实现利税十多亿元。

康森教授并没有满足于已有的成就和荣誉,而是借助科研成果实际应用所产生的有利影响,在国家教育部和学校的重点支持下,筹建起国际一流的教育部海水养殖重点实验室,仅仪器设备投入就达2500多万元,水产动物营养研究方面的教师和研究生已达50多人。这样的条件和规模在一些发达国家也是少见的,令不少国外同行惊叹不已。海归博士麦康森,正是带着这样一支强大的科研团队,不断创造着科技转化生产力的“海洋神话”,用巨大的科技贡献来体现自己的爱国情怀。

甘为人梯的导师

作为博士生导师的麦康森,指导和培养学生的方法也与众不同。他从不包办学生的学习计划、研究方向和发展目标,而是采取“启发”式的教授方法,让学生先提交自己制定的发展计划或研究方案,然后再与他们共同商讨并悉心指导。他对学生的试验和论文历来要求有发现、有创新,反对重复研究、随意应付的工作态度,因此学生们都有些“怕”他;他对学生的指导和教育常能拨云见日、授之以渔,并有推前扶后、任鸟高飞的大海胸怀,为此同学们又十分敬他。

他在担任中国海洋大学副校长分管教学和研究工作时,推动了学校高层人才培养的规模扩大与结构调整。并积极建议将学校研究生与本科生之比从原有的1:6逐步调整为1:3。为增强我国青年学者与国外同行平等交流的信心,他又强调重视培养学生在国际上发表高水平学术论文的能力,主博士研究生应该在国际知名学术刊物上多发表文章。这些“过分”的要求,虽然起初并不被人理解,但坚持实施以后,学校每年在国际上发表的学术论文的数量已有大幅度提高。这不仅增加了我国科技人才的国际知名度,而且也提高了学校的整体学术水平和国际影响力。200011月,在他的积极推动下,青岛、台湾和湛江海洋大学实现了两岸三校的联合办学,为两岸加强教育合作、促进科技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

麦康森在回国不到10年的时间内,共指导培养研究生69名,其中博士生30名;主持发表学术论文100多篇,其中50余篇被世界级的权威索引ScienceCitationIndex(《科学引文索引》)收录。他还是《AquacultureResearch》《水生生物学报》等国际知名刊物的编委;全国《无公害食品行动计划》丛书——《无公害渔用饲料配制技术》的主编;我国第一部《水产动物营养与饲料学》高校教材的主要参编者和修订版主编。

在平日工作中,麦教授不苟言笑、严肃谨慎,总以学者的风度与韧性深究探索;但在生活娱乐中,他又能谈笑风生,释放激情,与学生融为一体。虽然他只能讲一口典型的“广东普通话”,但把握要点、深入浅出、幽默诙谐的讲课风格,使他的专业课成了学生们喜欢听的一门课。他曾对学生说:我姓麦,我当教授就是“麦教授”,我做学问就是“麦学问”,我搞科研就是“麦科技”,我的成果就是“麦专利”;所以我最好不要当官,否则我就是“卖官”了。这番“麦氏理论”引得满堂大笑。

同学们都说,他是实验室里最忙碌的人,无论学生做试验到多晚,都能看到他工作的身影。白天,学生们也经常看到双眼已布满血丝的导师仍不肯休息坚持工作的情景。有的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给他买来了眼药水,他用后虽然直夸效果好,但依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在科研教学上,麦教授是一位不讲情面的“严师”;但在生活育人上,他又是一位体贴入微的“慈父”。他指导的学生多是些只身在外生活俭朴的学子,因此他总会给予他们亲人般的关怀。一次,当他赶到宁波象山湾基地检查指导学生的研究试验时,学生们外出工作还未回来,他没有踱步等待而是立刻备料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推门进来的学生们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眼里的科研“泰斗”竟然还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厨师”。这顿别具风味的大餐,让学生们亲口品尝了麦教授深藏心底的柔情。可以说,正是导师麦康森科教管理的科学化与人性化,才保障了他的团队能够人才辈出、硕果累累。

最年轻的主委

20017月,时任中国海洋大学副校长的麦康森,作为山东省政协委员和党外重要代表人士,由组织推荐加入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简称“民革”);2002年初,43岁的麦康森即以高票当选为民革青岛市委历史上最年轻的主任委员;第二年,他又当选为青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政协副主席和民革中央委员,民革青岛市委历史上第一位全国人大代表。

辞大学校长、做长江学者的麦康森,为何又甘愿身兼多项重要的社会职务呢?面对人们的疑惑,他总会说:其实领导与科研、权力与科技并没有上下和贵贱之分。行政领导,具有管理协调加快发展的优势;科研创新,却有改进技术提高效益的优势。所以说,行政与科研是平等互利的,关键是要选好个人能够发挥最大优势的岗位。我们只有同时发挥好这两种优势,才能达到科学发展的目的。作为一种职业,校长和科研我只能选择一个。另一方面,搞科研讲的是专业技术,只能影响少数人;搞政务讲的是哲学艺术,能够影响多数人。而社会政治活动对于有知识、讲科学的专家而言,也是一种挑战。当然,我喜欢这种挑战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要达到科研与政务的共赢。

2003年全国十届人代会上,麦康森代表发言指出:“搞科研的人不应太早地离开实验室,如果让过多的科技尖子都去做官,势必会加剧我国人才短缺的状况,而且还不一定能做好,造成两种人才的浪费。”为此他呼吁,要从年龄上“解放”科研人才,避免用“晋官”来体现对人才的重视,这才是一种成熟的社会心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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