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我通过了文革以来首次举办的出国考试,登上了赴英航班,开始了长达2年半的国外工作和学习生活。
当时正是邓小平同志主持中央工作。为了改变十年动乱期间在国际交往中停滞的局面,促进科学技术发展,我国决定派遣科技人员出国深造。那时,乘飞机旅行并非寻常之事,更何况出国学习和工作。对我来说,出国深造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行前,时任国家海洋局局长沈振东语重心长地说: “派人出国学习,这还是我们海洋局成立以来破天荒头一次,让你们赶上了。希望努力学习,回来后,为发展我国海洋事业做出应有贡献。”
初到英国时,这个海洋强国的先进设备和工作条件,以及生活水平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中国科技工作者废寝忘食的工作态度也赢得了英国同行的好感。在工作之余的交往中,我发现国外一些人对中国仍有许多错误看法。例如,一位名叫戴伟·卡特的海洋学家,据说还是一位中校军官,曾在香港工作多年。退役后,他就在英国海洋研究所工作,是一位大英帝国主义思想严重的人。一天,他拿来一本英国版历史书给我看,其中有一段 “八国联军入侵圆明园时的大火是因军队夜间取暖不慎而发生的”的叙述。我看了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种说法简直在歪曲历史事实!请看看至今北京紫禁城的消防缸壁上那留着的八国联军刺刀刮痕。而且,伦敦大英博物馆珍藏有中国古董,恐怕都不是由 “不慎”引起的吧!他听了后哑口无言。后来,在邓小平与撒切尔夫人会谈达成协议,英国同意于1997年归还香港的消息公布时,他还抱怨说: “双方当年达成的协议为何要撕毁呢?”我立即反驳他说: “割让香港的条约,是鸦片战争中英国在坚船利炮威逼下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如果问一问中国人民的话,条约绝对不可以被接受的。”之后,他似乎开了窍,不再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
大多数英国人对中国还是十分友好的。一位名叫约翰·尤因的海洋学家出生在中国上海,抗战期间只有八九岁。他和家人曾被日军关在由杨树浦育婴堂 (解放后改为杨浦区医院)临时改成的盟国侨民的集中营里,直到抗战胜利,才被释放回国。由于对旧中国的贫穷落后有深刻印象,所以有机会访问新中国时,他对新旧中国的对比感触颇深。上世纪80年代,他多次来到中国,免费给中国研究生和年轻人授课,很受欢迎。类似友好往来的事例不胜枚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82年末,已经过了归国时间。可是由于研究工作未完,我就滞留了一些时日。其实,我的心里早已萌生了归意。当时有人提议,我可以留在英国继续做我喜欢的工作,而且待遇颇丰。但我想,文革以后,知识分子摘掉了 “臭老九”的帽子,成为工人阶级队伍中的一员,党和国家给予了充分的关怀和爱护。国家在财政并不富裕的情况下,送他们出国深造,使其实现了梦寐以求的留学理想,并对其寄予殷切的厚望。正如子女不可辜负父母的期望一样,我也不可行此忘恩负义之举。想到这些,我婉拒了别人的建议,没过多久就毫不犹豫地回到了祖国,从不后悔。
从1989年起到2008年退休前,我因为工作需要,先后访问过20余个国家和地区,均较好地完成了任务。我始终不渝地坚守着我的选择,抵制住诱惑,赢得了党和国家对我工作的认可。1993年,我获得了政府特殊津贴。1995年,由我担任负责人之一的科研项目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2002年,我被青岛市政府授予了 “优秀留学回国人员”光荣称号。
如今,虽然我已退休两年多了,但仍继续发挥着余热。除从事极地海洋和其他一些研究工作外,我还承担了两份学术期刊的英文编辑工作,也经常参加一些学术交流活动。
回忆往事,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曾有过许多选择的机会,但是报效党和国家是我一生无悔的选择,我仍将坚定地奋进在当年选定的道路上……
今天的事实证明:在改革开放方针政策指引下,中国经济社会有了迅猛发展,海洋科技事业欣欣向荣,人民生活蒸蒸日上,这一美好景象已清晰地展现在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