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斯月下的海

来源:冰瞳   发布时间:2015-05-20 21:38:16 

本以为我们之间一切问题的源头都在于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中,但战争以罢,为什么我们却回不到从前。
(一)
伊卡洛大殿。
我面无表情的隐藏在梵叶的后面,看着地图中一座座城池画上他国的标志。而梵叶,我国至高无上的王,则将他目光都集中在了被劫持的索雅身上,任那群蓝眼恶魔将亚特兰斯大地撕扯的面目全非。我暗自苦笑。他竟然用金甲战士拿鲜血拼下来的江山去换一个异族女人。三年了,他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伊卡洛派来的使臣贪婪的将目光都集中在了亚特兰斯地图上,完全无视梵叶一次次提出他们放人的要求,也完全无视梵叶身后的我。也对。面对一个铁甲银盔的护卫有谁会想到,她便是守在梵叶身边三年,助他撑起亚特兰斯大地军政重权的露蕾西。
亚特兰斯已经快被分完了,仅剩一座都城及两座军事防御较强的海岛小城。就在使臣们放人的时候,伊卡洛新继位的国王洛兰斯突然将前去拥抱索雅的梵叶劫下,派信使送口信给亚特兰斯王国的议政长,要求亚特兰斯将海岛上的军队撤走,交出权杖逼迫梵叶退位。
梵叶在他胸前用力的挣扎,而洛兰斯紧扣住梵叶喉咙的手却又加了把力。眼看梵叶的脸上渐渐失去血色,我摸出腰间的匕首,手腕一甩便将信使颈间动脉割断。鲜血溅到洛兰斯的脸上,不等其反应,我便将一把寸长的短刃抵上了洛兰斯的喉。
伊卡洛大殿陷入一阵慌乱。四面黑压压的军队战士将我们团团围住。我早已做好了出不去的准备。但梵叶,你一定要活着。
手上稍一用力,洛兰斯颈间便渗出了殷红的血滴。见他慢慢的放开梵叶,双手僵硬的举过头顶,周围的军士们都不敢妄动,只有紧握手里的武器,愤愤的盯着我。
针锋相对。
梵叶小心地护着索雅站在我身后,我挟持着洛兰斯一点一点的向大门逼近。
“快走!”我努力的向他靠近,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触摸到他身上的温暖,
“可是你……”我用锐利的眼光堵回了梵叶下面的话。不想再听下去了,能为他死,无憾。
“别管我,你快走!快走啊!”梵叶还在犹豫着,我放开了洛兰斯,用力的将他们推出门外,斩断了城门的绳索。梵叶,今生好好爱她,来世一定要补偿我。
厚重的城门挡住了外界的阳光。我手持短刃,面对着伊卡洛的军队。洛兰斯眼睛眯起带着戏虐的鄙视,“没想到梵叶这样没出息,竟要一个女人替他受死。”
我愤愤的盯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短刃,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也看着他袖中利器隐烁的寒光。
洛兰斯的嘴角上扬,划出一条尖锐的弧度。他轻轻地绕到我的身后,自我耳畔俯下身来,低声而又清晰的对我说,“要么死,要么为我伊卡洛打下亚特兰斯。”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背叛他。我转过身,直视着洛兰斯眼眸中那一抹深不见底的幽蓝,嘴唇轻启,冷冷的甩出一个字,“妄想”。
洛兰斯依旧俯下身子,在我耳畔轻轻呢喃,“真可惜,你辛苦打下的江山,还不及一个女人。而你,竟然还傻到甘心为他去死……”是啊,就连我国的江山都还不及一个女人,更何况是我。梵叶,你的心真的好冰。我可以不在乎,但或许,我可能再也听不到你过来为我解释,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了。
我心灰意冷,任洛兰斯手中的利器穿过我的心脏,我闭上眼睛,身体轻盈的向后仰去,随即一阵眩晕,感觉到身体里温热的液体流到我的手上,全身。我想我应该结束了,为了他。一个让我等了三年,恨了三年,怨了三年的男子。梵叶,如果可以,我当初选择不要遇见你。好好爱她,后会无期。
(二)
我以为我不会醒过来,但我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周围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我睡在一个大卧室里,里面四张床,有三个我不认识的女孩,但她们却认得我,亲昵的叫我蕾西后,对我说了晚安。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谁都不能相信,况且魔力也只剩下微弱的一些皮毛了。待她们都睡下了,我拼命地回想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伊卡洛大殿,梵叶,索雅,洛兰斯……还有,他们杀了我。
我没死?那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到这来的?梵叶怎么样了?亚特兰斯怎么样了……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答案,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会不会是洛兰斯的阴谋,故意将我引开,然后去攻破亚特兰斯的防御工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梵叶一定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我打开窗子,看到今晚又大又圆的月亮。满月,伊卡洛的吸血蝙蝠法力最强大的时候。不行,我要去保护他。梵叶,你等我。
集中起全部的魔力,我变回了原形,一只燕子。我想,减少些负担应该可以让我闯过神无的结界,撑到亚特兰斯大地。
一直未曾察觉到,身上的魔力竟消耗的这样快。虽然冲破了结界里的层层封锁,但却已经精疲力尽了。恢复了露蕾西的身体,就连走路都觉得有些沉重。
宫城门口的守卫兵见到我有些兴奋,我抬眼环视昔日的家,短短几日,竟变得这样荒凉。我问了卫兵这几天城中的情况,卫兵回答说,梵叶从伊洛卡回来后就心情沉闷,已多日不参政议朝。洛兰斯又派人来以我的生死逼迫撤掉岛城的军事防御。
“陛下答应了吗?”心里有些紧张,就像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结果。
“没有,陛下只说再容几日与众议政大臣商议一下。还好没有答应,否则亚特兰斯就真的完了。现在好了,露蕾西小姐回来了,亚特兰斯有救了……”卫兵眼眉欢喜,似乎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复。
商议?
原来,在他心中还留有一丝对亚特兰斯王国的责任感。
原来,我与索雅的差距就在这里。
理清思绪,径直走向城堡里议政大臣聚集商议军政的密室。我的出现似乎让众臣很惊讶,我扫视一圈,发现首座的除了议政长以外,正中央放置的椅子上是空的。他呢?我问议政长,国王陛下去哪了?
“露蕾西小姐,您还活着……”议政长老泪纵横,似乎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陛下去哪了!”我几乎是怒吼着打断了议政长的话。
“国王陛下自接到您生死悬线的消息后,便一病不起……”我的头震了一下。什么!一病不起?不!
我推翻了议政长呈上的叠叠奏章,任其散漫沉重的丢在地上。亚特兰斯又怎样,伊卡洛又怎样,天下苍生又怎样……都不及一个他。梵叶,你不要出事。
一路狂奔到梵叶的寝宫,不料却被一大群侍者拦住。惊奇之余,他们将门口堵住,就像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一样。
“给我滚开!”我将近咆哮一般。不顾一切的往里冲,挡住我的人全部都躺在地上呻吟着,再也无力站起来阻止我推开了寝宫的大门,轻轻地步入空荡的走廊,寂静的可怕。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我知道走廊的尽头便是梵叶的寝室。
门是虚掩着的。自门内传来女子嘤嘤的娇咛声把我准备推开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我的心被重重的一击,细小的门缝,我看到了地上凌乱的丢着的衣服,有一件外衣是梵叶的,上面的蓝宝石是我亲手为他镶在腰间。半透明的幔帐里,隐隐透出两个人影。梵叶,一丝未挂的在床上欢畅淋漓。
我背过身去,睁大眼睛用力不眨眼,但眼泪还是重重地砸在地上。耳边一遍遍萦绕着他曾说过的话。
“蕾西,我要你成为我的王后。”
“蕾西,答应我,永远与我不离不弃。”
“蕾西,天地之大,我只爱你一个……”
假的,全是假的,统统都是骗人的。梵叶,我为你拼命,为你去死,为你支撑整个亚特兰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这样负我。
我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不只是离开了他,也离开了亚特兰斯帝国,离开了整个神无世界。我想,这个地方应该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杀戮,生死,战争,主权,他,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我累了,这样的生活,我要不起。这样的他,我要不起。这样的伤害,我要不起。
(三)
我重回了那片陌生的土地,发现那里的天空已初现拂晓,三个女孩依旧在熟睡,丝毫都没有异样。
原来我只离开了一夜的时间。而这一夜的时间,我却仿佛经历过了生死。呆呆的坐在窗前,看着天边渐渐初升的红日。也许他一开始就以为我死了,说是要与众臣商议,倒不如说是缓兵之计,反正商议与否,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议政长不可能同意他再用仅剩的军政重地来换取一个我。而这次,面对我的生死,我想他应该会觉得国家比较重要了吧。梵叶,如果你早就让我意识到这一点,我想我会早点死心,在洛兰斯劫走索雅提出条件的那一刻,领兵征战,只为保住亚特兰斯大地的存亡,也为保住你那不属于我的幸福。
“蕾西,起这么早。”我被睡在我旁边的女孩拽回了现实。她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能点头应她。
她摸起镜边的梳子,一边梳理她微棕的卷发,一边叫起了其他两个女孩。房间里突然热闹起来,我静静地看她们一个个端着杯子毛巾走出门外,这才打量起这个以后的家。意外的发现每个床头都贴有标着名字的标签。卷发的女孩子叫安微,身材高挑的女孩叫林颖,短头发的女生叫袁馨。看来,我以后要和她们成为一家人了。
片刻过后,整理情绪。我跟着安微她们的生活节奏,拿起床上的背包,随她们一起去上课。外表与常人无异。一路上遇到不少不认识的朋友与我打招呼。最后,自身后追过来一个男生,有一双与梵叶相似的眼眸。他似乎跟我很熟,亲昵的唤我蕾西,平静的与我并肩而行。犹豫了一下,伸手牵动我的指尖。
碰到我的那一刻,他的手像触电一样缩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他的手指就像被针刺过一样,瞬间就自那个细微的口子渗出点点的殷红。他没有叫出声,只是默默的皱了一下眉头,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看到他对我挤出的微笑,也看到他额上涔涔的汗迹。
我听到袁馨叫他柏飞。他倒是不拘谨,一路上有说有笑。对我也并不尴尬,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自然的微笑着,虽然也让我捕捉到隐藏在眼底的一缕失意。
他与我进入同一间教室,坐在我旁边。我一直抬头看着台上的老师讲着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天书,但对于我来说,即使再认真的做一件事情,旁边的动静我也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或许这就是常年面对突击危险留下的病根吧。所以,我当然也发现了旁边那个柏飞时不时的就歪过头来看我。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我与他有什么瓜葛吧。反正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并不想利用他来治疗梵叶带给我的伤,这对他不公平,他应该是独立的,而不是梵叶的替身。
午休的时候,我并没有跟着安微回寝室休息,而是自己一人在校园里游荡,我想我应该有必要熟悉一下以后长久生活的环境。绕过了我们的教学楼,我看到一幢比较古版的三层建筑,塔尖式的房顶,拱园的门窗及雕棱的石柱都让我想起了遥远的亚特兰斯。
我走进去看,原来里面全是琴房和演奏室。我走到最三楼尽头的那间琴房,门是锁上的,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有四个靠墙的书架,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架硕大的三角钢琴。发亮的黑色,与梵叶送我的那架一模一样。
正午时分,周围没有人。我便穿过了紧锁的大门,坐在琴凳的右面,手指抚上那熟悉的黑白键,一个人轻轻的敲出了早已深烙在心里的音符。记得以前,总是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左边与我联弹这首属于我们的曲子。他说,这些起伏的音调就像我一样,外表冰冷孤傲,内在热血沸腾。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我并没有理会,不想让任何人破坏我伤残的回忆。
“蕾西?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锁门吗……”是柏飞。我没有理他,就算是跟他解释他也不会相信的,懒得多费口舌。我的手指并没有停止在琴键上舞动,音符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蹦出来。柏飞也比较识相的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过来打扰。
直到曲终。我合上琴盖,柏飞才走过来。惊讶的问我,“你……会弹琴?”
“那又怎样。”正准备离开,却被柏飞叫住。
“蕾西。”正准备离开,却被柏飞叫住。“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冷淡。”
我侧过脸,依旧冷冷的瞥着身后的柏飞,苦笑一声,“因为以前的我就是这样的。”冷淡……世界上能唤起我热情的人早已不属于我,我的热情也随着爱他的心沉寂大海。不得不承认,梵叶,你好狠心。
下午柏飞没有去上课,听人说他应该在琴房准备校庆汇演的曲目。这跟我没有关系,旁边少个人倒是比以前清净了。
第二天中午,我像昨天一样,又一次来到这个琴房。依然弹奏起了那熟悉的旋律,闭上眼睛,沉浸在酸涩的回忆里。梵叶,没有你在身边,就连钢琴的旋律也变得单调。我们在一起三年,真的就比不上索雅和你的三天了吗?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只打算让我助你稳坐亚特兰斯帝国的王位,根本没想过要和我天长地久。
竟未察觉,有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琴房,静静地坐在我左面的空位上。手指轻点,小心的附和着我的旋律。音符不再孤单,熟悉的感觉再次席卷了我费尽心思才清空的记忆。我不敢乱动,也不敢乱想,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梵叶,是你来了吗?是你来接我回去了吗?是你想起我还在爱着你了吗?你不要走。梵叶,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可知到忘记你有多难。
曲毕。那清晰的梦境并没有破碎,我的心像小鹿乱撞般狂跳。梵叶,真的是你?!
小心翼翼的正开眼睛,我并没有看到梵叶水平如镜的眼眸。是柏飞,我有些慌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柏飞却很平静的看着我,很平静的拭去我面颊上的眼泪。我正要起身离开,不料被柏飞一把搂住,我本可以挣脱,但我没有,因为他的身上有梵叶的味道,好熟悉的感觉。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像他一样,温暖而平和。我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掉下来,梵叶,你把我伤的好深,痛到骨髓里,但我却无法恨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负我!
柏飞低下头小声的对我说,“不管你是不是蕾西,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别这样硬扛着,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什么!?我用力推开了他,戒备的看着他,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落荒而逃。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看穿我的,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同他解释。我好累。天大地大,难道就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下午,我谎称身体不舒服,托安微替我请了病假,一个人在寝室里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干脆起了身,将自己变成透明,流淌在空气里,随风而欲。我再次来到了那件琴房,我看到柏飞坐在琴凳的左边,指尖溢出的音符,也是那样的孤单。
“没有人告诉你,《亚特兰斯月下的海》是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吗?”我的声音抑制了单调的音符,下一秒,柏飞惊喜地转身,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易碎的琉璃灯。我静静的走到琴凳的右边坐下,柏飞也在我的左边坐下。两双手一起描绘出了亚特兰斯月下的海,时而咆哮,时而平和的海。
我抬起头看看柏飞,他完全的沉醉在音乐里。他多么干净啊,没有鲜血和杀戮的玷染,没有国恨家仇的负担,没有尔虞我诈的纷争,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这样的少年,不该认识我,不该毁在我的手里。
“你是怎么发现的。”柏飞并没有因为我的疑问停止音乐,而是继续弹奏,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直到曲终,他才静静将目光转向我,“蕾西,答应我,别这样伤害自己。心情不好,就过来找我,让我来收集你的眼泪,为你抚平伤口。”
“我问你是怎么发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有办法像面对敌人一样的面对他。就连直射出的凌厉的眼光,也被他眼底那一缕熟悉的波澜不惊吸取的干干净净。
“从你第一次来到这里,从你穿过那道上锁的房门,我便扔掉了那锁上的钥匙。我不想让你被别人看到,我知道你也不想。”原来是这样。本以为自己足够隐蔽,本以为自己可以隐姓埋名一辈子,但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还是被他发现了。柏飞,居然是你。如果是别人,我便不会拖到现在,在知道他看穿我的那一刻便将他葬了。但柏飞,为什么是你。
我抽出藏在袖口的短刃,颤颤的抵上他的喉。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就像毫无感觉到颈间的那一丝冰凉。“柏飞,你不该告诉我你知道了一切。”
他依旧没有反应,眼眸深处依旧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波澜不惊,嘴角自然地轻扬,划出招牌式的微笑,似乎毫不介意会死在我的刃间。
我的手一松,短刃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柏飞将我搂在怀里,“蕾西,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让我来为你疗伤好吗?让我来保护你,你没有那么坚强,经不起那么多风浪。”
“我不是你认识的露蕾西,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随时有送命的危险。”我轻描淡写的述出这个事实,甚至我都猜出了他下一秒会用多大的力气推开我。
“不管你是谁。你永远都是我的蕾西,是我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即使有一天为你而死,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知道你值得。即使今生无法陪你到最后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无论我们相隔多远,你都不会离开我的。我没有像你一样的魔法,但我却有我自己,我还有我的心可以给你。”
曾经,也有一个人要把心给我,但我却把命都给了他,到最后一无所获。我还要不要相信他?他说的是真的吗?他会不会是第二个梵叶?老天,告诉我答案吧。
柏飞见我久久不说话,对我绽出一个了好看的微笑。“没关系的蕾西。我不会放弃。我给你时间考虑,蕾西,不久之后的校庆,如果你能与我一起演奏,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以后的每天中午我都会与柏飞在这里练琴,我希望柏飞可以练到一个人弹两个声部,那样他就可以独自完成这首《亚特兰斯月下的海》。没想到他却突然说,“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弹琴吗?”
我愣了一下,才淡淡的回答,“不是的。这首《亚特兰斯月下的海》其实是梵叶为我而写的,以前我们经常一起弹奏这首曲子。我不想和你一起弹琴,就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想在你身上找到他的影子,把你当成他的替身,这样我就更加忘不掉他了……对不起。”我低下头,极力掩饰自己眼底渐渐泛起的薄雾。
“梵叶。就是那个你深爱的人吗?”
“深爱……已经忘了。现在,想起他只有伤痛。”
“那就不要再想了,别再想了。那只是一段过去,说明不了什么的,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伤害了。”柏飞的目光变得柔和,就像是在抚慰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点头,静静的看着他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柏飞,你是个好人,但我却已经千疮百孔。我能不确定,自己是否配的上你。
(四)
本以为,我可以像这样平静的陪着柏飞,直到忘掉梵叶给我的伤痛,接受现实。但那一天,彻底打乱了我们的生活。
那一天的中午,与往常一样,空荡的校园,只传出我与柏飞的琴声。但他却出现了。梵叶,他出现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一身奢丽的华服,抱臂轻蔑的看着我。看到我身边的柏飞,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砸到钢琴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
“梵叶!你给我放开他!”我冷冷的命令他,手中轻轻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刃。
“原来是这个小子诱惑了我的未婚妻。蕾西,过来,我带你回城堡。”他的手上又加大了几分力气,眼看柏飞的脸上已经逐渐变得苍白。我用短刃顶上了他的喉,就像当初顶住洛兰斯的时候一样。
“你放开他。不然你会死在这里。”我可以看到到梵叶的水平如镜眼底翻起的一层波浪。
“怎么?我的未婚妻,这小子让你动心了吗?”他尖锐的眼光扫射着柏飞,手上重重下按,就像是要把他生生碾入土中一样。我听到柏飞的呼吸渐渐微弱,手上短刃直接刺到梵叶擒他的臂膀上,顿时自伤口处涌出大片暗红。梵叶咬着牙没有叫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慌乱的眼,看着我颤颤的松开短刃,看着我眼角落地的晶莹。
下一秒,就像是一千年的时光。我用力的推开梵叶,抱住气息奄奄的柏飞,晃动他的身子,拼命叫他醒过来。完全没有顾及到梵叶轻轻的闭上眼,自眼角滑下的那滴泪珠砸在血泊里,只溅起点点腥红,便立刻销声匿迹。
柏飞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哭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力抬起手为我拭去面上的泪珠,苍白的脸上又挤出了青涩的微笑,还极力的安慰我,“蕾西……不哭……没事……”
我用力点头,告诉他不要再说话,告诉他不会有事的,告诉他我们会在一起。
这时,梵叶单手扶着墙,颤颤抖抖的走过来,我抱着柏飞,近乎乞求的看着他。他心疼的闭上眼睛,时而又狠狠地瞪着柏飞,抬起左手,不顾一切的拔出右臂上的短刃,要刺向我怀中的柏飞。
我的眼中擦出一丝刺眼的寒光,就在那锋利的刃间离柏飞还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我极力扑到了他的身上,伴随着柏飞叫出的“蕾西”,一阵劲风在我身后呼啸而来,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束。梵叶,我可以死在你手里,只要你,别碰他。
最后,死亡在离我的身体还有半寸的地方戛然而止。我手腕一翻,那把沾满血的短刃就飞了出去,钉在靠着侧墙的书架上。
我扶柏飞到琴凳上座下休息,他的眉心皱成一个疙瘩,紧紧握住我的手,就像是我随时都会瞬间消失一样。我靠他更近了一点,抚摸他的脸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我的手臂冲着短刃的方向水平一挥,钉在书架上的短刃就立刻在空中撕出一道口子回到我的掌心。
我开始正视梵叶这次来的目的,我觉得他不光是想要杀柏飞那么简单。梵叶看着手臂上的流血伤口,掌心一拂,蓝光掠过,将一切都消逝的干干净净。
“你来干什么。亚特兰斯怎么样了?亡了吗?”
恢复了刚刚的轻蔑,梵叶猖狂的回答我的问题,“亡?哈哈,蕾西,你不要以为亚特兰斯没了你就等于没了天。不错,三年来亚特兰斯的军政大权的确是你为我撑起来的。但是,索雅却让我得到了伊卡洛大地。她用一种古老的蛊术猝死了洛兰斯和他的大臣,我亚特兰斯不但夺回了丢失的城池还得到了整个伊卡洛大地。蕾西,我没有让你失望吧。”原来,索雅也是那样的可怜,被他当成工具一样利用。
“既然是这样你还不满足吗?你现在不是什么都得到了吗?你在亚特兰斯做你的国王,为什么还要过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紧紧的搂住柏飞,我知道现在他很担心我会跟梵叶回去,然后永远不再相见。
“你的生活?蕾西,你的生活属于我。我是来接你回去完婚的。你忘了,我说过要你做我的王后。”
呵。完婚。多么可笑的理由。如果这让索雅听到,她的世界,该是怎样的局面啊。梵叶,你究竟要伤害多少人?非要把爱你的人都伤到千疮百孔你才满意吗?梵叶,你好可怕。“对不起,我没兴趣。”
“是因为他吗?”梵叶并没有慌,轻蔑的看着柏飞,又转向我,伸手挑起我的下颔,目光变得犀利冰,一字一顿,“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我敢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我猛一偏头,挣开了他的手,同样犀利的吐出两个字,“卑鄙。”
“蕾西……”柏飞握住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我转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变得躲闪不定。“蕾西,告诉我你不会走。”
“我……可是你……”我的泪滴在我们紧握的手上,划过一丝冰凉。
“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我便冲出了琴房的大门,随梵叶消失在干净的天空中,不留痕迹。只剩下柏飞呆坐在原处,掌心里还留有我的温度,以及我最后一滴眼泪。柏飞,我一定会回来,即使我死在那里,我的灵魂也会冲破结界的层层封锁,回到你身边。不管我们中间经历了什么,我们的结局不会变。给我点时间,我会在校庆之前回来,告诉你我的答案。
(五)
我跟着梵叶又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回到这里了吧。
他并没有将我送回寝宫,而是将我带进了众议政员大臣商议军政的密室。墙上挂着的地图又被翻新了,从地图上看,索雅干得不错。我国的疆域又向外扩散了一倍多。我想,我已经知道梵叶叫我回来干什么了。他是想让我为他治理军队,然后继续向外攻打。至于王后,我想在他心里早已有了不二的人选。
结果与我预料的一样,我被梵叶任命为护国主,常年领兵征战。并公众承诺,等我攻下整个神无世界,他便要我做王后。
“不用了。我没兴趣。”说罢便转身要走。
“拦住她。”随着一阵不可抗拒的命令,我的身前多了一片刀山。“露蕾西,你若敢踏出一步,我就会让那个人间的小子遭到报应。”
柏飞?!
我被囚禁在寝宫里,日夜有人轮流看守,任是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柏飞,对不起。我想,只有我的灵魂才能与你相见了。
“露蕾西。”是索雅,她来干什么?守卫竟然也放她进来了。
“露蕾西。我可以帮你。”她的脸上展出了妖娆的微笑,就像一只火红的玫瑰,娇艳妖媚。我总算知道,我差她那里。像她这样的女子,是注定要闪光于世的。
“哼。帮我什么,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帮我,是来害我的吧。”
“就算是又怎么样。你一旦领兵出征,下场还能有什么。反正都是死,你还在乎死在谁手上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帮你逃出神无世界,远离纷争,给你自由。而你,把唤起钢甲战士《太阳金经》给我,并且永远消失在梵叶身边,永远消失在神无世界。”
“你要《太阳金经》干什么?”
“你走了,总要有一个人代替你辅佐他吧。”原来是这样。索雅是想要把我从梵叶身边赶走。她才是真正爱梵叶的人,甚至不惜成为我的替代品,替我领兵出征,替我为梵叶去死,替我辅佐梵叶称霸。
“你会死。”我冷冷的劝她,虽然我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权利再说话了。
“你当初为他死的时候,有想过这些吗?”索雅略过一到忧伤。“露蕾西,其实,梵叶他,一直没有忘记你。”
没有忘记我?那又怎么样?还好我现在才听到这句话,还好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这句话没有出现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好在我遇到柏飞的时候这句话没有出现来动摇我的决心。“很高兴再次听到这句话。但很遗憾,我已经有柏飞了。”
“露蕾西,他真的爱你。”索雅低下头,告诉我那些谁都不愿提起的往事。“那天他醉了,占有了我。他很快睡着了,梦里,他叫着你的名字,他说你别走,他会努力让亚特兰斯富强,让他配得上你……”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他不爱我,而是我让他失去了爱我的勇气。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葬了这段爱情。
“露蕾西。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不要走?”
“我走。”我一定要走,我要的生活只有柏飞才是主角。
索雅嘴角上挑,“很好。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我要的答案。但是,我还想问为什么?你不爱他了?你当初都可以为了他去死,就这样轻易的忘了吗?”
“因为,梵叶忽略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即使有军政才能那又怎样,我还是会有疲惫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但在遥远的人间,有个普通的男孩出现了。他说,我没有那么坚强,他与我约定生生世世,永远保护我。你知道吗?那才是我要的生活。”柏飞,紧紧的抓住我,永远别放开。
“好。露蕾西,祝你幸福。”
“索雅,好好爱他。他没有雄心壮志,没有宏才伟略,但他却拥有一颗最柔软的心。他很像个孩子,即使再怎么任性,最终也离不开你在身边。还有,劝梵叶收手吧,战争只会带来痛苦。像他那种不义的战争,金甲战士不会苏醒,他也不可能胜利。帮助梵叶亲政,安心做梵叶身边的女人,你会很幸福的。”
临走之前,我去了梵叶的寝宫。我听到他在睡梦中叫我的名字,我听到他让我带兵出城之后就快走,我听到他对我说永远都别再回来,我听到他威胁柏飞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
梵叶,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缘分让我们擦肩而过。
梵叶,请把我们的回忆送给我,让我来替你保管。你的生命里,不该有我。我在一场意外中闯进你的生命,现在,我要结束这场意外。梵叶,忘了我。好好爱索雅,她值得。
最后,索雅对我用了一种巫术,让露蕾西死在了寝宫里,送我回到柏飞的世界。我什么都没有带走,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除了那段被我亲手葬在怀里的初恋。在我体内的魔法消失之前,我利用它,做了最后一件事。趁梵叶睡着,我带走了在他脑海中属于我的全部记忆。将它们封在亚特兰斯海滩的一个普通的海螺里,然后,抛向大海,看着它被浪花带向蔚蓝色的大洋深处,看着它消迹在我们的世界。梵叶和索雅在一起,要幸福。
现在的我,没有了魔力,没有了王国,没有了杀戮,是一个平凡的人,是完完全全属于柏飞的。
柏飞,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六)
我回到了与柏飞分开的那间琴房,并没有发现他在练琴。
自阳台上望去,校园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校庆汇演的日子。
我冲下楼去,一楼尽头的那间演奏室大门还没有关上。我径直走进去看到走上台去的柏飞,柏飞鞠躬起身时,看到了门口的我。他冲我笑了,走过来将我带上舞台,对所有人解释说,班级漏掉了一个我,《亚特兰斯月下的海》其实是由我们两个联奏的。
全场的灯光被关掉了,只有一束光线照到我们。一个琴凳我坐在右边,他坐在我的左边,发亮的三角钢琴,黑白的琴键,起伏的音乐将我们环绕起来。
“蕾西,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与别人弹不出《亚特兰斯月下的海》,所以就回来了。喂,不许忘记你说的,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那,你还会离开吗?”
“会啊。不过要等到下一个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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