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初,大海在人类生活中占据着史无前例的重要地位,它是行使国际权力的杠杆,也是幻想的载体与神明的圣地。日前,主题为“海上迷踪”(Lost at Sea)的海洋文明展正在英国展出
正在福尔杰莎士比亚图书馆(Folger Shakespeare Library)举办的展览“海上迷踪”(Lost at Sea),从其副标题“英伦式海洋想象,1550~1750”来看,并不满足于仅仅展示大海狂暴的一面,而试图以莎士比亚为切入点,勾勒出一幅更宏大、更复杂的人文海景图。
英伦海洋志
17世纪初,大海在人类生活中占据着史无前例的重要地位,它是行使国际权力的杠杆,也是幻想的载体与神明的圣地。人类所有的知识和经验均与海洋息息相关。展览在呈现古代技术诀窍和制图知识的同时,还将先人的海洋叙事理念与宗教信仰穿插其间,营造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以今天的眼光来看,生活在五百年前的先人可说是相当“无知”,但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理解却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对英格兰而言,海洋的地位尤其重要:只有征服大海,才能征服世界。16世纪出版的许多英文著作,均由更成熟的海洋文化翻译而来。例如,《航海艺术》副本便是由马丁·科尔特斯(Martín Cortés)于1596年自西班牙文翻译而成,被奉为标志性的经典著作。1588年出版的《海员之镜》则是荷兰地图的改良版,在彩色封页上,作者无不乐观地给英格兰戴上了“世界航运中心”的高帽。伊丽莎白女王的宠臣威廉·坎宁安(William Cunningham)的勃勃雄心更令人瞠目:在1559年出版的《宇宙镜志》中,他宣称可透过一面镜子观察和整合整个宇宙,而他本人即这面“魔镜”的永恒中心。
当时的许多航海著作融合了几何学与天文学知识,将其称为数学书亦不为过。罗伯特·列考德(Robert Record)于1556年出版的《知识殿堂》即是历史上第一本“白话英文”数学教科书,尽管其中依然夹杂着若干艰涩的希腊文。
大海的理想与现实
在1609年首次出版的《爱之诗》中,莎士比亚将爱情比作“亘古长明的塔灯”与“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傲视暴风狂雨却不为动摇”。然而,面对险峻莫测的大海,莎翁的爱之理想似乎难逃夭折的厄运。倒是1709年《暴风雨》中在风口浪尖颠簸的三桅帆船更符合常态。展厅中一枚由黄金和水晶制成的“纪念诗戒”将生命的脆弱与无奈表达得淋漓尽致:戒指的内圈上刻着若干小字——“记住,残酷的大海在11月夺走了他”。在圣约翰大学教授英语文学的门茨指出,海洋一直是莎士比亚戏剧的“文学舞台与不安定性的象征符号”。这一概念横跨三个世纪,成就了赫尔曼·梅尔维尔 (Herman Melville)的长篇巨著《白鲸》。
更早些时候,水手和大海亦是宗教戏剧的经典元素。牧师在讲道时常通过“道德指南针”与“圣锚”之类的比喻提醒海员们注意前方未知的危险,同时对陆地居民进行道德训诫。在一幅1721年的画作中,“神之眼”透过层层风暴凝视海面,明亮的光束亦随之抵达一艘正在垂死挣扎的船舶。约翰·弗拉韦尔(John Flavel)在1698年出版的《航海之神》为这幅画提供了最好的注脚:“水手不同于其他人,他们因工作需要常与死亡近距离接触,因而具有特殊的地位”,“生与死总是界限不明,悬而未决”。
不过,也有人清醒地认识到了水手们同样有人类的劣根性。1691年,一位海军上将对英国皇家海军的船长的评价并不乐观:“是个好人,可惜嫩了点儿”、“一无是处”、 “原来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