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千岛文史》倪浓水先生所著:《张苍水月夜重登普陀山二首“重”字考析》一文,论述清晰有力,考证广博周详,本人深受教益。
但该文尚有存疑处,诚与先生共商。
一、倪先生断言,张苍水此前从未到过普陀山,似缺依据,南明军政控制舟山多年,一帆可渡游览、瞻佛或为军政事宜,极便。
可以认为,该诗题的“重”字,似凸现在于乘夜偷偷登普陀,因该时张成为清朝通缉钦犯。
张诗题本来有“重”字,这不会错。敝人手头有台湾1984年出版,由张其昀题签、张行周主编的《张苍水先生专集》,内有张公手书该诗遗墨原件影印,明白题书《月夜重登普陀山二首》及诗80字。张苍水遗墨原由岱山世族於凤园所珍藏,入台时携往宝岛。
二、倪先生判定,丙申年(1656,清顺治十三年)内,张苍水不在舟山,实非!清大将伊尔德指挥满蒙八旗及绿旗汉兵出招宝关渡海登陆作战,于丙申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全歼郑成功与浙海联军(只马信一部突围赴金门厦门),再占舟山。而此前七个多月约240天,舟山是郑、张军的天下,仅按张苍水自己记述,至少有四次在舟山活动。
一是祭扫葬于舟山本岛的张名振,赋有《哭定西侯墓(丙申)》。
二是登临佛顶眺览。有诗《登菩萨顶(丙申)》。倪先生要否定丙申年张在舟山呆过,首先要否认菩萨顶就是佛顶山!其实,据王道兴、陈金生两先生所注释:“菩萨顶:佛顶山之别称”一点没错。人们登菩萨顶能鸟瞰佛国全景,饱览华顶云涛。张诗中有“苍茫远水横空碧,历乱群峰倒蔚蓝。”
三是丙申年,张苍水还到过羊山即今嵊泗县的大洋山,赋 《重经羊山——忆旧与定西侯维舟于此(丙申)》。
四是张还到过岑港,有诗《重登秦港天妃宫(丙申)》。
以上四诗,见张诗集《奇零草》。
三、清康熙三年 (1664)张苍水解散余军,只偕亲信十几人,潜伏于海上六横悬山孤岛。悬山岛,舟山解放初仍是六横下庄乡下辖第16、17、18三个保 (但张公隐地悬山〈悬岙〉是否是今六横、虾峙间的悬山岛?国内外史学界有争议)。张是先“装死躺下”,等待时机,起兵反清。张苍水此次月夜重登普陀,是冒生命危险,亲自查询情报考察形势,联络旧部,并采办生活必需用品,张此诗尾有“迎门有灯火,僧话旧时踪”,似可表明,张将军在普陀山布建有秘密联络交通站。那个提灯笼接迎张一行的和尚就是地下工作者,或许原是张名振、张苍水抗清军总部的情报特工吧。
四、另一引人兴趣的史料,或可以旁证张苍水此前到过普陀山。
原来,清方对张苍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挺不放心。经情报判断,舟山本岛的芦花岙、观音居处普陀山和朱家尖岛三地,是张苍水出来活动最可能到之处。清浙江总督赵廷臣,水师提督张杰选派特工前往,原张苍水部下降清的徐元、张公午、孙惟法等数十人,在该三处设特务机关潜伏。果然,张苍水自悬山岛派人驾帆船到达普陀山搞情报及生活用品,在观音居处遇见“老战友”徐元(假扮已出家为僧人的清特工),中奸计后有人叛变引路,清方特工连夜驶船追捕,于次日即七月十七日丑时在悬山俘张苍水。
张苍水将军在杭州人头落地,使内战的一“定时炸弹”被清除掉,浙江人民消弭兵火战乱,得以全力建设和平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