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印度洋闪闪发光，钱德拉斯里.阿布鲁沿着考斯歌达海滩前行。这天早些时候，他见到几只大海龟在这个斯里兰卡海滩嬉水。他知道这几只雌龟随时会爬上岸来。果然，在将近午夜的时候，三个渔夫来到他的小屋通报说，有只海龟上了海滩。

四人这时循着海龟留在沙滩上的清晰人字形足迹往前走，最后来到一丛棕榈和露兜树的前面，听到树丛里传出诡异的 声。“别弄出声音来，”阿布鲁低声说，“要是惊扰了它，它会回到水里去的。”他们蹑手蹑脚从后面包抄过去，看见一只重约160公斤的绿甲龟正用后足在沙地上挖洞。那海龟挖好了洞就产卵，把高尔夫球大小的半透明龟蛋下在洞内，先是每次一个，然后每次两个三个。它每次使劲把蛋排出来的时候，起皱的脖子必定绷紧，并且有泪水从眼睛滚出。

阿布鲁和3个渔夫小心翼翼伸手进洞把沾着黏液的龟蛋取出，放进一个麻布袋。1小时后，海龟下蛋完毕”“132个”。阿布鲁说，然后给渔夫发钱，每个蛋2.5斯里兰卡卢比——总额合人民币40元。

那海龟并未察觉龟蛋被掏去，动作迟缓地爬回到水边，钻进海里不见了。阿布鲁把龟蛋埋在一个围场的沙地里，让蛋慢慢孵化。他一直忙到凌晨3点钟才上床睡觉。

这种世上最古老的爬行动物如果在斯里兰卡能逃得过绝种的厄运，阿布鲁等人功劳不浅。

过去将近20年来，阿布鲁和他父亲曾孵育了150多万只幼龟并送回大海，又积极教育同胞保护这种自恐龙时代就在斯里兰卡岛上下蛋的温顺爬行动物。

儿承父业

1981年某日，德高望重的斯里兰卡医生兼鸟类学家德泽尔伐前往离首都科伦坡约20公里的考斯哥达村访问。那时他刚从欧洲某实业家处获得3万美元捐款，指定用于保护野生动物。

他想到个计划，就是建立一个孵化场保护龟蛋，以免龟蛋在孵化期间被天敌如飞禽、蟹、狗、人类等毁坏或吃掉。

其实海龟早已濒临绝种。在斯里兰卡，海龟被视为珍馐，又是商品。该国某些地区的村民爱吃龟肉，并且用龟壳和龟足皮做首饰、手提包。有些妇女常吃龟蛋，说有护肤之效；许多男人相信龟蛋能够壮阳。

斯里斯兰多年以前已立法禁杀海龟，可是执行不力。德泽尔伐听说考斯哥达村的村长锡密利斯.阿布鲁对海龟情有独钟，每次网到海龟必定放回大海。他于是向锡密利斯提议用捐款创办一个龟蛋孵化场，以高于饭庄和商贩所付的价格向偷猎者和渔夫收购龟蛋。

锡密利斯同意一试。“这一带的海龟不像从前那么多了，”他对考斯哥达村的村民说，“保护龟蛋，把孵出来的小海龟放回大海，才能确保将来还有海龟回到我们的海滩来。”

村民没有办孵化场的经验，但大家向来拥戴锡密利斯，况且有钱可赚。

看到乡邻都支持孵化场计划，锡密利斯很高兴。“我身为佛教徒，又长期靠海吃海，” 他告诉德泽尔伐，“很乐意把海龟放生，回报大海。”于是他们把计划付诸实行。令锡密利斯更欣慰的是幼子愿意做他的帮手。锡密利斯有7个子女，小钱德拉斯里.阿尔鲁斯体弱多病，又严重口吃，常遭同学恶意嘲弄。他辍了学，帮助父亲经营孵化场。年复一年，这年轻人也爱上了海龟，1990年父亲逝世，他接手管理孵化场。起先只有当地学校的学生前来参观。近年来，大量游客拥到斯里兰卡参观仍保持天然美的海龟，阿布鲁看到了一个可让孵化场增加收入的方法。

“收一点入场费，卖一些纪念品，”他对德泽尔伐说，“这样，孵化场就可以长期办下去。”

德泽尔伐起初不以为然，坚持孵化场宗旨拯救海龟，不是促进旅游业。但是阿布鲁的计划确有道理，德泽尔伐终于改变心思，同意了。

送回大海

在滩头看绿甲龟下蛋后的翌日早晨，阿布鲁满脸喜色地迎接当天的第一批参观者——车子当地学童。他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做手势引领小客人沿着椰树掩映的海滩边前行，参观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孵化场。走过一个水池时，他向池里的病龟劳丝吹了个口哨。劳丝5岁，患了白化病，是孵化场中最年长的居客，自出生以来一直由阿布鲁养育。它听到口哨声，立即转向他游过来。

他们不久就来到埋着龟蛋的孵化区。阿布鲁指点着，一个个沙堆上都有块牌子，写明蛋产下的日期、所属种类，以及蛋的数目。一张大网罩着孵化区，以防猛禽来袭；地上则筑有坚固的竹围篱，阻止狗、鼬或其他四腿动物来侵犯。

在一个四面敞开的茅顶棚子里，有一些刚刚孵化的幼龟——最大的也只不过3天大—— 在水泥水池里游泳。幼龟破壳出来之后，80%在次日就被送回大海，余下的则在水池里养一两天，供孩子参加。

“回去告诉你们的父母千万不要吃龟蛋。”他叮嘱孩子。他也这样教导自己的子女。

有些自然资源保护专家和海龟专家虽承认考斯哥达孵化场管理得很好，却不赞同收集龟蛋易地重埋的做法。他们说：“保护海龟的繁殖地才是上策。”但是谈何容易。帮助德泽尔伐在其他地方推行孵化场计划的微生物学家斯里.韦克里麦星说：“斯里兰卡是个贫穷国家，把大片大片的海滩划为海龟保护区是不切实际的。设立像考斯哥达那样的孵化场，才是可行的办法。”

傍晚时分，孩子都已入睡，阿布鲁用勺子从水池里舀出100多只孵化才一天的幼龟，放入一个塑料桶。他提着圆桶走到海滩边，把桶里的幼龟全部倒在湿沙上，看着它们慌慌张张地爬向大海。过了一会儿，只见幼龟像一个个软木塞般浮在水面上，然后潜到水下，让暗流送它们出海。阿布鲁知道大自然往往很残忍，那些小龟也许只有3%能存活。但他并不泄气。“每次我把海龟放到海里去，都祈求上苍把我的功劳记到我父亲头上。”阿布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