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迷醉 寻一个别样的越南

来源:环球网   发布时间:2015-05-21 00:31:15 

引子

今年十一去越南的熟人似乎特别多--走之前和白小刺在坛子里忽悠了一堆对联,虽然没同路但第一时间得知他在西贡街头与打劫犯对抢相机;飞西贡的航程中遇见02年同游加德满都的小不点;西贡再见同行印度的京城老友记散散,免不了又是一统湖吃海喝;和深圳才女Lakita在大叻擦肩而过没见上,回来看她的照片再看自己的,相形见拙......呵呵,这群家伙和猫丫一样的命,迎着象神带来的斜风细雨,顶着一路阴云,行走越南,回来也似乎没见谁码字贴照,估计和我一样对着照片上的一堆锅盖天发愁。

杜拉丝、湄公河

带上一本平日里瞅见就发怵的厚书,是长途旅行最合适做的事情之一。临走前往背包里扔了一本法国人写的《杜拉丝传》,终于有了翻开她的勇气。这个自称支那女孩的法国女子16岁那年离开越南,除了梦中,再也没回到那片曾经爱痛的土地。杜拉丝的自传体小说《情人》获奖并被好莱坞拍成电影热卖,直至生命的尾声,她依然认为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的是湄公河,她的灵魂早已丢失在遥远的支那之地。

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去越南是因为找寻杜拉丝的踪影,我只知道每个女人都愿听一个男人多年之后对她说:我见过你,那时候别人都说你很美,但我要说你如今依然美丽,相比之下,我更爱你现在饱经风霜的容颜......

到达西贡第二天,象神很不懂事的也选同一个时间到越南度假。整个中南半岛被它盖得严丝合缝,无处遁迹。云低而密,无雨,但天上一脸愁苦的表情。船无声行在湄公河上,浊浪与乌云一起翻滚,由东向西,似乎刻意加深悲情。船上人不多,要么恶补早起的瞌睡,要么盼顾两岸乏善可呈的风景。

而我的风景就在近旁!身边三个金发少女俏笑低语,迷人的法语从舌尖缓缓吐出。其中一个156岁的年纪,两条细幼的辫子垂于双肩,不时用手指缠绕发梢,据说这样的小动作可以安定情绪。她不多话,只是浅笑,回眸的刹那我吓了一跳――差了一顶玫瑰木色宽边帽,差了一点殖民者特有的傲慢,我以为自己看见那个搅缠在母亲的刻薄与兄长暴怒拳脚下无力的孩子,那个等待遇见一个怀抱的女子。

船过渡口,熙攘而无序,来往的人恐后争先。河面上依然有人车混载的渡轮穿行两岸,只是不在有黑色的穆利和穿着榨蚕丝西装的中国情人。渡口的风吹得人如纸般的薄。一切在渡口开始,一切在渡口结束,一切的开始是结束的预演,一切结束是开始的宿命......侧目看着身边的女孩,阴沉的光线下她的表情却是明媚的,生命于她正是初放的季节,而她是此情此景最生动的注解。我默默祈祷,愿她美好如现在,不会像另一个她,用一生重蹈一个个忧伤的覆辙,然后用一辈子去宽恕一次又一次决绝。

岸上,是传说中的湄公河三角洲。红树林和棕榈树的枝丫从岸边的水中拔起,伸向天空,姿态坚决。天上落下细雨,回答树的提问。岸边的村落已经被改造成旅游区,空气里有椰子糖的香,合着被雨润过的泥土的味道。在一船人呆鸟一样被导游牵着看椰子糖,蜂蜜酒和织布作坊的时候,我跑去和村子里的孩子趴在地上打弹子。走在泥泞的路上,对面推车而过的老人面目慈善,他用英语和来人打招呼说欢迎。村间孩子的笑往往大声而无忌,而老人的笑通常只是一泯,云淡风轻。

换了小船,湖蓝色的船舷映在泥黄的水面上,显得诡异--所有的颜色都乌呀呀的暗,那刚上的蓝漆反而新鲜得叵测。岸边植物的枝叶拱向河心,错杂的河道被树遮遮掩掩。此时河也仿佛变得温顺起来,只有静静的浆声应和水流的呼吸,但绝不要被这顺从的表象迷惑――神出鬼没的船上曾经发生过你死我活的激战,支流交错的河道也曾经是敌人的葬身之地。说来越南人的个性也如这河流般,表面温良内里凶悍且有极强的爆发力。据说与强权面前永不服输的越南人相处,只能顺水推舟,否则任何人都绝对占不了便宜。

情人、堤岸

所有的攻略里都提到在越南旅行对街头小贩和三轮车夫要多个心眼。果然,在范五老街口买水,小瓶矿泉水5000(别处4000),中年妇女档主欺负俺十几小时前刚到西贡,一下子还没适应越南盾数字后面N多的00000,收俺100000,恬不知耻只找了俺5000,数盲加老年痴呆猫丫居然木头呆脑拿了就走......半小时后呆猫反应过来,折回去暴吵一架,成功要回90000块,呵呵,可以吃好几碗米粉的哦!奸商处处有,西贡特别多。做好吵架的准备,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头一晚斜躺在客栈房间里可笑的塑料芒果树下读《杜拉丝传》,猫丫不切实际地巴望第二天能遇见一个《恋恋三季》中那样淳善的三轮车夫,让他带着去堤岸的找杜拉丝与情人幽会的窗户。一大早就出门,睁大双眼去芜存菁,找了个不太会说英语但看上去老实的车夫,他的“导游”很有“风格”――所有的地方都可以精练成“a boy a girl do something”,见到教堂他说a boy a girl Alleluia,路过学校他说a boy a girl book, 遇到结婚的花车他解释a boy a girl sleep,接近堤岸区招牌上的中文多了起来,他指着一间艳俗的卡拉OKa boy a girl sing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and sleep,爆笑。原以为是个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心计的人,没想到车到堤岸就开始加价,猫丫拿出小本本上他点了头的数字,人家也翻脸不认,身边还呼啦一下围上来3个彪壮的车夫,此地不善,甩下说好的那笔钱,快步闪进一旁的教堂,a wild girl Alleluia

坚持叫这里堤岸而不叫CHI LON,就像坚持称这个城市的旧名西贡。抬眼望去,只觉得堤岸老了,虽然我并未见过它年轻时的样子。杜拉丝笔下的堤岸是嘈杂的,充满各种声响,我努力辨别那电波的声音,月饼铺子叫卖的声音,男人放笑的声音以及女人训斥孩子的声音――声音从不同颜色但同样腐朽的百叶窗里传出,交汇在巷子里。仰头,一直仰着头,试图找那扇曾经把一双情人关在世界之外的窗。算了,所有的窗也都老了,关着,墙已斑驳,情却何堪......

堤岸是西贡华侨世代聚居的地方,随处可以见到中国的印记。修车铺子上的招牌用中文写着友谊,再往上看,电线纠缠在不甚明朗的天幕上――两个国家的情谊又何尝不是如此剪不断理还乱。南越人对中国的情感是复杂的,撇开两国历朝历代的恩怨,中国抗美援越的义举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提前终结了美滋滋的殖民时代。

累了,在中国人开的冷饮店里喝可乐,老板会说一点点广东话,殷情留我在家里“食饭”。电视里放着被翻译成越南话的香港电视剧,没有配音,只有憋足的旁白,老板看的有滋有味。阳光很适时地照进来,一扫郁闷,发现镜子上写着百事无忌,一切关于情人关于堤岸的伤感,释然......

吃喝、西贡

落脚范五老后街的“Little Saigon”,不图别的,图的是餐厅厨房立在街边,点完可以直接站在一旁偷师学艺。所谓的大师傅其实是家庭主妇,但做出来的住家菜实在可口,要是乐意的话,她还让猫丫进去炒两勺,颠两下锅子。早上的滴露咖啡炼奶份量恰好,不似别家,能甜得倒胃口。晚上无事,和店里伙计聊天,他最拿手的鸡尾酒叫“晚安越南”,冰蓝金酒加香橙汁,用些许火龙果做杯边点缀。湖蓝明黄,很西贡的颜色,倒是衬了小客栈的名字。

Little Saigon”给人感觉很居家,凡事有商有量。猫丫看中店子柜台里一只青瓷猫,虽说破了个猫耳朵还是喜欢,天天软磨硬泡,终于在临走的前一天店老板答应4美刀卖给俺。从柜台上取下来的时候,店里的小姑娘一边擦拭猫猫身上的浮尘一边不舍地说:猫猫要走了,要出国了。。。然后回头问我:你要带它去哪个国家?交到俺手上的时候她要我一定答应好好照顾猫猫,要是它想家了要带它回来。猫丫拼命点头还保证不会让它寂寞,因为家里还有好几十头各国猫猫陪着。呵呵,好像跑题了,继续吃喝。

住在苗条的越式房子里,邻里之间亲近无间,想睡懒觉是不太可能的。早餐几乎只有两个选择:越式米粉,法式面包。据说越南的法式面包是除法国以外最好的,果然,跟什么可颂,新语完全不在一个级别,用专业术语形容那叫一个皮脆瓤松,外焦里嫩。切开,无论夹上肉松,鹅肝酱,吞拿鱼,还是北越风味肠都无比美味,要是再来两片青瓜,一撮酸萝卜丝,越南的滋味就尽在其中啦!越式米粉通常以牛肉汤做底,粉都差不多,配料大不同。喜欢把那些不知名的叶子都烫进碗里,然后细细分别各自的香气。矮胖的绿豆芽一定要多放,生脆的豆芽和软滑的粉一起入口才是绝配。

本地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喜欢面对大街闲坐喝冷饮聊天。天热,茶自然是冰茶,咖啡也是加了炼奶的冰咖啡,西贡啤酒口感厚重,更有欧洲啤酒的风范。椰汁也是满街叫卖,猫丫扳指一算,喝椰汁比喝矿泉水划算。

滨城市场是女人去了就挪不开步子的地方,后来发现这里的杂碎东西价高货不精,买纪念品反而不如西贡河边的气质小店。市场里的小吃倒是很诱人,虾饼,卷粉,西米露,酸汤饭。。。能想到的都能见到,三个嘴巴四个胃都不会吃的重样儿。只是在这里吃东西要有副铁打的肠胃,某友人曾经被一碗凉虾(类似咱们猫耳朵的食物)搞得上吐下泻进而提前打道回府。有勇气的食客还可以在市场里找到BB Egg,就是还没孵化完全的小鸭子,敲碎蛋壳,用小勺子挖出来沾料而食,比较血腥。馋嘴猫丫贪吃但基本上只吃正常食物,这味,还是免了吧。

滨城市场7点收档,四周的海鲜夜市立马铺排开来。越式海鲜味重且喜烧烤,反倒掩了海鲜原汁原味的鲜美,菜单照例是一国两制,按照外国人的价格似乎不会便宜过南澳水头村,一顿吃个三四十万不是什么稀罕事。西贡河边也有声势浩大的半露天海鲜餐厅,根据猫丫经验,选摩托车停得多,车型比较豪华的店,口味通常比较有保障。

西贡被称为东方小巴黎,原本以为可以暴吃法式大餐。城里晃了几圈,能入猫眼的小西餐厅却不多见。第一区西贡河边满是殖民建筑,很像上海外滩,只是尺码小了一号。隔窗看看高级酒店的Café shop,鬓影衣香,价格想必也与国际接轨。草根气质的越式咖啡店倒是满街满巷,每每路过,总会被飘来的香气吸引。屋子通常不甚明亮,咖啡杯多数是白玻璃杯,越式滴露杯分成不锈钢和白铁两种,厚厚一层炼奶沉于杯底,看着褐色咖啡慢慢滴,化开奶白色,慢慢变成深棕色的一杯。想起昆明的“南来盛”,第一次喝加炼奶的咖啡是在那里。

遇见“Ciao cafe”是个偶然,追着拍一个穿奥黛的美女追到巷子里,转头发现巷尾这间café里有好多迷人的灯,虽然白天,灯照样燃着,在物质不甚丰富的越南显得有点奢侈。顾不得美女,旋身进门,一下便被房子深橘色的墙和眩眼的彩色瓷砖吸引。这里有猫丫在找寻的法式越南――房间由临街二层老房子改造,宽大的窗可以饱览街景;柔软的沙发低调华美,每张台上都有插着娇艳鲜花的水晶瓶;有空调,但头上的风扇依然很戏剧地转,配合耳朵里的法国香颂。落座叫了咖啡和甜点,作风颇为正派,招呼也算妥贴。上得二楼,发现更是杨梅大疮般充满色欲旖旎,连洗手间都香艳无比。经理说店主是常年在欧洲生活的越南人,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外国人,除了游客,离Chio不远是西贡不多见的高楼里有很多外企。他说这家咖啡馆上过美国CNN,以事实证明越南的改革开放以及尝试回归西方社会的努力。

插曲、智斗

十一假期正式开始,中国游客呼啦啦蜂蛹而来,我这个没有预定客房的家伙被逼迁。好在Little Saigon人情味十足,在整个范五老涨价无房的情况下,把猫丫批发到客栈隔壁美容院的老板娘家里暂住。老板娘夫妇都知书识理的,随时脸上都堆着笑,家里四处瓷砖地板擦得锃亮照得见人影。朝南的客房通透明亮,还带一个粉红粉白的露台,也算舒适。虽说也付钱,但到底怕搅扰了主人的生活,加上白小刺同学被劫的噩耗传来,决定提前离开西贡是非之地。

夜车,把自己的身体最大限度放平,用拉赫玛尼诺夫的音符拼死抵抗电视里的越南笑话。车行向北进入山区,朦胧中感觉凉意来袭。5个小时后,被司机拍醒,惺惺中断一个关于漫天羽毛的梦境。背包下车,四周漆黑,山里的风很不厚道地往脖子里猛灌。半梦半醒中被分配到最后一个摩托车司机,厚棉衣的拉练一直拉到下巴底下,头上扣着毛线帽子,昏暗的街灯下看不清他的脸。我拿出在网上查到的一家叫Tingo的客栈,司机似乎听不懂英语,车站的工作人员指着地名用越南话跟他叽里咕噜了一阵,见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样子,转头环顾又没有别的选择,心里一阵咯噔。

凌晨5点,整个大叻正在黎明前的酣睡中。天边还没有鱼肚白照亮,为数不多的街灯点缀在山城的高低处,隔着树影,忽暗忽明。不出所料,司机果然开始兜兜转转说找不到那间客栈,还停下车来拿出一个夸张的放大镜看我条子上的地址(天哪,他是怎么看路开车的),然后又拿出一叠客栈名片要我选。猫丫知道遇到个想要回扣的滑头,装作不理,执意要他找Tingo,他恨恨地又开车,绕出两个弯弯停在一家客栈门口,跟我说here,抬头一看,分明有诈,小火腾腾窜上脑门心。No说得大声而坚决。又绕出几个坡坡坎坎,司机终拗不过犟猫丫,把俺运到Tingo门前。门上铁将军横眉冷对,按铃拍门都没有回应,不用回头都知道司机在身后偷着乐,此时的大叻让俺欲哭无泪。拿出LP,随便指了一个好听的名字,上车,走人。

天开始麻麻亮,车停在一座四层高粉红别墅高大的铁门外,急急地拍门,生怕又吃个闭门羹。这时只见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应声从屋子里跑步出来,短裤,身上披着红色的球衣――显然他是被我这个不速之客从床上揪起来。交钱的时候司机照例又是一通纠扯,小伙子不知是太冷还是不希望别扰了别的客人,好言解围。

卖个关子,这就是猫丫和吉普赛女人要砍的那个让俺犯错误的男人的初见......

初见、大叻

刚安顿好自己,有人敲门,开门但见刚才被我吵醒的小伙子手里递进来一杯咖啡,他介绍自己叫Rot,是客栈的经理,还说估计现在我可能最想喝杯热咖啡(呵呵,他怎么知道俺是只咖啡猫?难道他也混磨房不成)。Rot还带上来两本小留言本和照片,说他是导游还自认为是个不错的导游。一时间还没从清早和司机的较劲中缓过劲,只是礼貌谢了他的咖啡和体贴。转身离开的时候俺发现他还是那身红衣,短裤。

蜷进被窝里打算睡个回笼觉,大概因为咖啡辗转不能眠,索性起身到阳台上约会杜拉丝。天已经透亮,太阳从浓厚的云层之后努力跃出,眼前是座座可爱的欧式小屋隐于层叠的山林。成群鸽子略过的时候留下一串久违的鸽哨,远处传来教堂晨祷的钟声。鼻息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和西贡的污浊天壤之别。这样一个静谧的早晨是期待以久的,似乎正是此次旅行的目的,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坐着看着听者,一切便是美满的。

打开Rot留下的游客留言本,扉页上一句手写的句子触动了我―― “Forget your Lonely Planet to find a truly Vietnam ! ” 一本照片是他带着游客拜访山野农家,乡间小学,鬼子们看上去都玩得尽兴,留下的句子也诸多褒奖。另一本是他开班授课教人做道地越南菜,这倒是比较对猫丫胃口。想着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不急不急,只是背上相机出门,一路乱看过去!

虽然地处南越,大叻却是越南版图上少见的高地,1500米的平均海拔让这片山区常年温度保持在1018度。大叻原本无镇,只有隐居山民,100多前法国殖民者发现了这片遍布松林湖泊的爽快之地,开始在此修建度假别墅,一来二去这里被建成了法国小镇。亲法的越南末代皇帝保大又在此修建了避暑行宫并携家眷长居于此,南越的权贵富绅也随后在此建屋筑院,让大叻成为游离世俗越南之外的桃花源。据说越战其间,法国政府出门请求美国不要轰炸大叻,幸存下来的小镇保住了1300多幢有故事的房子,也保住了松涛良田和法国人百年前带到越南的咖啡树葡萄园。

大叻不大,来去就那么几条路,步行足亦。暗红色的圣母堂建在小山坡上,算不得雄伟但做小镇的地标绰绰有余。问路,找传说中的疯女人和她的“疯狂小屋”。虽然已经做好准备这会是一处不寻常的地方,但第一眼看见小屋毫不收敛地在一堆优雅别墅里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戏过了。小屋除了是女建筑师的试验作品,还曾被西方杂志推荐为一生要住一次的特色旅馆。

进院,从N多颜色N多曲线N多真树假树里辩认出小屋的轮廓,这是一座用水泥砌城的貌似腐朽枯树的城堡。躲过头上的大马蜂,绕过斑马的半个屁屁,顺着长颈鹿的脖子上楼梯,那些门口写着“爱丽丝”“蜜月”“啤啤熊”名字的洞穴便是酒店房间。猫丫不想用任何语言形容这些可爱的房子,免得谁听了俺的话去住,结果半夜起身吓出毛病来回头找俺比划。只想说每一处都充满想象力和神经质,就看你自己是巫婆还是仙女。

小屋的女设计师NGA在大叻可算是个传奇,她是越南前总统的女儿,曾在前苏联学建筑并居住了14年,回越后她定居大叻并在自家的老别墅旁积年累月修建这座疯狂小屋。终身未嫁的她从照片上看曾是貌美如花的,只是经历无数次整容后,面目的样子越来越像她建的房子。游客见到NGA的机会并不多――像她这样的人行踪诡异才是正常的。看着满墙的照片我由衷钦佩这个女人――做一次疯狂的事不难,难就难在做一辈子疯狂的事。

原本打算在此小住一晚,但那天只剩下一间叫“Honey Moon”的房间。一个女人旅行不算发疯,一个女人独住蜜月房就肯定是发狂了......

Rot、乡村

决定一个人跟Rot看他的乡村。天色不是很好,远处有雨云,摩托车向北飞驰在乡间土路上。旅途上遇见善谈的导游是需要运气的,一路和Rot聊天非常有趣。Rot的英语非常流利而且几乎没有要命的越南口音。他说父亲有个咖啡园,一辈子种了许多咖啡生了许多孩子,他是弟兄姐妹12人中唯一的大学生,毕业于大叻大学旅游系。因为叔叔退休前曾是大叻警察局长,也是Pink House Hotel的主人,Rot上学其间住在叔叔家,毕业之后自然留下帮手打理客栈生意。他说他曾结识一位来大叻旅行的日本女孩,两人交往了两年当终抵不过山长水远。分手的时候Rot很伤心,用攒了准备去日本的钱买了山里的一块地,没想到这几年土地升值了3倍,似乎稍稍平衡了情场失意。我笑说他是地主的儿子当然也应该成为地主,他听出我的弦外之意,立刻解释说地主在改革前的越南可不是什么值得眩耀的身份。他的理想是把土地卖了周游世界,像每天遇见的那些背包客们一样远行。

车子不时停在花卉园,桑园和咖啡园的门口,Rot带我走到田间认识不同的作物。原来咖啡豆没有成熟之前是甜的,而且丝毫没有咖啡的香气。这个咖啡园主的儿子还有一把好嗓子,一路上大声唱着歌,像个无拘无束的孩子。我问Rot如果不做导游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什么,他说做个快乐的流浪歌手。不会讲法语但法语歌唱得有模有样,当他唱到一段彼此熟悉的旋律时,猫丫的声音加了进去。于是《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的中文,法文,越南文混声版夹杂着仆仆风尘飘散在大叻田园路上。

大叻山间有许多瀑布,看过些图片,规模不过和老虎涧相若,兴致不大,但Rot坚持劝说我不要错过。带去的是真正的山野瀑布,是他孩童时玩耍的地方。猫丫对水一直由衷莫名恐惧,到了面前也只是远远看,除了我们俩,瀑布前没有一个游人。Rot看上去反倒比我还兴奋,想带我到瀑布下面看他儿时的领地――那里他的Paradise。看出我的犹豫,这个矮壮的男人伸出手坚定的一句:别怕,我会照顾你!

在布满青苔的巨石之间穿行,抓紧大树盘错的树根,慢慢跟着Rot下到瀑布潭底,隆隆水声让我们几乎听不到对方说话,水雾也不时弥漫眼睛。钻过一条狭窄的石缝,赫然发现已站在瀑布后的水帘洞里。Rot大笑的声音掩过瀑布的轰鸣,他不停叫喊:我又回来了,哈哈,这里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搞得猫丫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声回应:嘿Rot,我发现你是个疯子,我们都是疯子!

惊魂、丹宝

从瀑布深潭爬回停车的路边,发现一身泥泞衣服也被雾气湿了个遍。再上路,Rot家所在的丹宝村已经不远,不停有对面驰过的摩托车上人跟他打招呼,看的出他在村里有很好的人缘。车在Rot五哥家门口停下来,不到6点,家里已经早早开饭。Rot兄嫂很友善地留我吃饭,Rot自说自话进了厨房添碗筷。没有特别的预备,只是青鱼酸汤,炒蛋和两个青菜,口味比西贡那些骗老外的餐厅不知好多少倍。Rot和小侄女边吃边玩,他说过自己非常喜欢孩子。兄嫂不会说英语,只是不停给我添汤夹菜,让一顿道美味驱走了因为湿身而微微感觉到的寒气。

抹抹嘴,再走。Rot妈妈家建在村民聚集的一块坪坝上。房子成色很新,漆成洋红色的水泥墙面配墨绿瓷砖地。Rot的妈妈已经72岁,瘦小但身体看上因常年劳作而硬朗。进屋的时候还有两个壮年男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Rot说那是他另外两个兄弟。他们对我的到来很好奇,Rot说我是第一个到他家里做客的中国人。为了拉拢关系找些话题,我让Rot告诉他的家人我嫂嫂也是越南人,来自顺化,好让有点尴尬的场面里自己和他们彼此都感觉不是那么生分。

这时屋里又来了个黑壮的小伙子,Rot说是另一个弟弟。猫丫无聊地用香蕉苹果堵自己的嘴,无聊地看电视新闻报道台风象神在会安肆虐横行后留下的苍痍。

Rot一家老少爷们儿开始用越南话叽叽呱呱,不时会爆出一阵笑。我猜他们私底下在议论我,但不晓得议论些什么。不经意回头,突然瞥见最后进屋小伙子臂上有一处醒目的刺青,心中立刻一紧,开始用眼睛余光观察这一屋子人。Rot虽长得不帅,但与其他几个男人相比至少面目良善,另外三个男人一样的黝黑,虽然瘦但保持乡间农夫的壮硕,笑起来的时候三口被槟榔熏黑的牙齿。除了那个刺青壮男,还有一个面庞棱角分明,有肃杀之气。

猫丫的脑子开始放电影,全都是越南黑帮刺刀见红,江湖骗子诱拐民女。要是今天真的进了匪窝上了贼船,把猫丫我大解八块也不够他们兄弟十二口人分呀。。。。。。越想越后悔一下午的疯玩,心跳扑通快堵到了嗓子眼儿,后背开始冒起丝丝凉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毫无疑问地身陷困境!镇定了一下心绪,装作没事般提醒Rot 自己的衣服湿透怕着凉,希望早点回去大叻市区。Rot 倒没有察觉猫丫异样,只是说他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家,想再跟老妈说十分钟体己话。善良的猫丫呀,最听不得这样有情有义的话,居然点头答应了,让接下来的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Rot跟母亲进了里屋,剩下我和三个陌生的越南男人呆坐堂屋。屋子里谁也不说话,只有电视里我听不懂的语言和越南人民抗风抢险的义举。时间过得慢,慢,慢,似乎从没有感觉过十分钟的等待是如此煎熬一般。我起身出到门口,才发现屋外已经开始飘雨,闪电从天边移过来一个比一个近,远处有闷闷的雷声传来。想起来的路上经过一片丛林,Rot说以前这里是皇家围猎的地方,至今仍有老虎出没。。

此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天父上帝呀,猫丫俺也就是皮了一点儿,野了一点儿,小毛小病多了点儿,基本上还是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难道您老人家真给俺这一程安排了场玩笑,安排了出十二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菜刀、狗熊夜

话说大叻的法语名字Da lat 原义为“拉特人的溪流”,Lat族人是大叻的原著民,长年以耕织劳作狩猎为生。大叻附近有两个Lat村落被“加工”成向游客开放的景点,但要参观必须在大叻公安局报备并领取特别通行证。Rot的家乡丹宝村并不在开放之列,他特意带我去拜访了邻近的一处Lat人家。一家子由祖母,三个年过四十未嫁的女儿及四个孙辈孩子组成,过着和百年前一样的生活。面对家徒四壁,一贫如洗,除了给孩子们留下些糖果铅笔,只能用8美金买下一张祖母手织的粗布算作对一家人的帮补。

雨,毫无停下来的意思,雷声让村里的狗吠此起彼伏。看着Rot站在家门口皱着眉头--回去的山路需要开将近2小时摩托车,这么大的雨怕我受不住。又为难自己带外国人到村子里参观已经是违规的事情,如果让公安知道私自留宿外国人更恐怕会麻烦重重。。。他急急跟家人商量了几句,然后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姐姐家凑合住一晚,房间条件比不得客栈酒店,但保证干净安全,还特意说明虽然我住在家里他属于违法乱纪,但他妈妈已经答应冒险。猫丫一时忘了先前的诸多惶恐,像被下了蛊一样只知道点头应许――我必须相信一个人,而此时这个人只能是早起为我开门,午后为我唱歌,晚上为我拿风筒吹干衣衫,方圆一里内唯一可以听懂我说话的Rot

举伞跟着Rot高一脚低一脚绕过疾雨中的村屋,进了近旁一个水泥地铺就的小院,三只被铁链栓着的恶狗疯了一样叫,我站在院门外不肯进,Rot冒雨快步跑过去敲门,主人出来才让狗稍稍安静了一些。进屋,屋里没有太多的家具倒也清爽干净,和Rot一起从里屋出来的娇小女人容貌清秀,手中抱着一个幼童,Rot介绍说着是他的最小的姐姐和不到两岁的小外甥。大家互相笑了笑算是招呼。

女人带我穿过走廊到厨房坐下,自己放下孩子从厨柜里端出一碗西米露示意让我吃。呵呵,心存叵测的猫丫早立定决心不吃她家任何东西不喝水――谁知道她家开的是不是龙门客栈,她是不是金镶玉!小心眼猫丫还发现手机居然有信号,偷摸着发了短信给深圳的朋友。虽说怕他们担心只报喜不报忧,还是很“艺术地”在字间把RotPink House Hotel的名字加了进去,怕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朋友也比较容易找到冤头债主。

也许是女人和孩子的温柔稍稍平静了自己的不安和对全然陌生环境的抗拒,我看见对面的Rot怀抱小男孩津津有味吃起来,自己一口,然后喂孩子一口,看到一个大男人的小温情。猫眼和猫脑袋都飞快地转着:他应该不是恶人,至少我见到他的舔犊之情,意念中爱孩子的人坏极都有限。屋里的男主人也出来了,夫妇二人开始在两间小睡房里忙进忙出。Rot说姐姐安排住大儿子房间,两个孩子和父母挤一晚,还说她担心晚上我有什么事情大家彼此语言不通。我问Rot今晚他在哪里,他说他住旁边妈妈家,实在有事可以过来叫醒他。

他看着我,又说了那句:别怕,我会照顾你。。。。。。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挂满冬衣的衣服架子,灯暗黄,姐姐站在床上正在挂一床桃红的蚊帐,蚊帐四角有一个钉子松脱,一直不说话的男主人正在用榔头用力往里钉。想必没有一个土匪会为肉票钉蚊帐--自己站在一旁瞎忽悠。Rot细细检查了我的铺盖,然后一处处告诉我灯的开关。他和我都发现房间的门没有插销可以反锁,我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坚实的木棒凳子什么的,Rot已经转身从客厅里抱进来小外甥半人高的狗熊绒毛玩具,说可以从里面顶一下。呵呵,有大狗熊看门,这一夜应该踏实了吧

Rot在门口一个拥抱告别,谢谢他为我做的一切。他却说,他好久没有今天这么开心。心中一暖,竟然觉得眼眶有点潮热......

去后院漱洗的时候路过厨房,看见架子上长长短短四把雪亮的菜刀,心中闪过一念要不要偷一把放在枕头下防身。洗脸,漱口,在偷与不偷之间挣扎。再过厨房的时候放弃了――就算偷了刀,俺是那种做饭都不敢切肉的家伙,更别说切人啦!回房躺下,手机彻底没电,猫丫也彻底和深圳救援人员隔绝,只能手握随身的十字架祷告,然后断续睡去。

再醒,已是天明。除了孩子的被子实在太短猫丫只能蜷成一团睡得有点累,一夜竟然无事。大狗熊还尽忠守职蹲在门口,不由得对它做了个大鬼脸。Rot过来问早安,妈妈家已经做好粉等我早餐。回姐姐家拿背包的时候,姐姐递过一只耳环――天呐,竟然没有察觉到自己丢了一只珍珠耳环被她捡到归还。一句话几乎冲口而出:对不起,其实昨晚我想偷你家菜刀咧!

春卷、酸汤

起身和Rot到田间桥头转了一圈,雨后的空气舒爽无比。本来计划的越式烹调课教室临时改在昨晚进出的厨房里。摩托车去集镇市场买菜,Rot提醒要是遇见警察盘问一定不要慌张且咬定是今天一早才从大叻坐汽车路过丹宝村。市场的脏乱是可想而知的,瓜菜倒是新鲜无比,Rot一路遇见熟人,不停点头不停解答村民对我这个外国人的好奇。他说因为我的缘故,今天的菜买的肯定不便宜。听老哥讲越南传统比较大男人主义,男人是不进厨房的,看来Rot喜欢做饭,也算是个异数。

在村口的小咖啡馆喝了今天的咖啡,二人满载而归。厨房里除了小姐姐还来了Rot的两位嫂嫂帮手。学习科目只有两项――越式炸春卷,生鱼酸汤。摘菜,洗鱼,做馅,包春卷,以猫丫的天资聪颖和对待食物长今式的敬意,猫丫边做边用小本本写下菜谱,这个行为导致立刻被Rot老师评为本年度烹调班最佳学员。无以为报,只有以教Rot学做凉瓜炒蛋为报,见他有点伤风,又额外做了驱寒的可乐煲姜。折腾一上午,春卷酸汤上桌。邀Rot妈妈过来同吃,因为人多凳子少,又把所有食物搬到瓷砖地上,浩浩荡荡摆开,一圈人席地而吃。

Copyright © 2004-2021 hycfw.com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山东海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用微信扫描二维码
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