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舟船八千年发展史,奇妙地浓缩在这片海域上
如今,绝大多数的木板船、木帆船早已被淘汰。在洞头,独有“泥马”这种木板船,还和渔轮被同时使用着。
到洞头观光休闲的游客,常会看到这样的景象:海水退尽后,广阔海涂上,活跃着一种小巧的木船,长不过二三米。这些小木船无桨无橹无风帆,驾船人双手紧握小船的把手,一只脚跪在船上,一只脚踩在涂泥中,只见他用力一蹬,小木船便在涂面飞奔起来。这便是被誉为“洞头八大巧”之一“驾舟靠双脚”的泥涂船了。
泥涂船也叫“泥马”“海涂自行车”,是渔民们在海涂上抓捕海生物的工具。洞头有10万多亩海涂,渔民们常年在浅海上扦矮网、蜈蚣网拦捕鱼虾;养殖户在海涂上养蛏子、泥蚶,抓泥螺、文蛤。可涂泥很深,双脚深陷,难以行走,有了这种泥涂船,便如虎添翼了。
在舟船的发展史上,泥涂船属第二阶段,比它早的是独木舟。
《易·系辞下》曰:“刳木为舟”,说的便是古时人类将整段树木挖空做成小船,用桨片划行,这是人类驾驭海洋最早的交通、生产工具。2002年,我省萧山跨湖桥遗址出土了一艘独木舟,距今已有7500—8000年,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时期的独木舟。而早在1967年,我们温州也出土过一条长达10米的独木舟。
独木舟两侧加上舷板,舟内增加横档支撑,便成了木板船。
从甲骨文中见到的文字,可以推断出木板船是殷商时代的产物,距今约有3000—3500年,这是征服水域历程上的一次大飞跃。洞头民间的泥涂船是木板船中特殊的一种,论岁数,也该有数千岁了。年代这么悠久的舟船,直到现在还在使用,足见其生命力之顽强。
大海凶险,波涛无情,民谣“脚踏船板三分命,七分要由龙王定”,说的便是海上生产的危险性。木板船远远不能应付海洋的险情,于是木帆船应运而生。渔村传说,木帆船是木匠祖师爷鲁班发明的,说鲁班看渔夫的木板船顶风冒浪,打不到多少鱼虾还常出人命,想帮一把。大家砍树锯板,鲁班亲自掌斧,很快造出了大木船。船大了驶不动,鲁班让人在船中扯起风帆,在船后设了可以摇动的大桨片,人力加风力,船就动了。大的船难以左拐右弯,鲁班从鸟尾巴的摆动得到启发,在船尾按上了舵,掌管方向。后人感谢鲁班,把可以摇动的大桨片取名“橹”,木字旁一个鲁,以纪念他的功劳。
传说毕竟是传说。鲁班是春秋时鲁国人,姓公输,名般,也作班。而据考证,我国早在商代时就有了帆,橹则是在西汉时发明的,都和鲁班搭不着边。应该是无数人民大众和能工巧匠,在长期的劳动生产实践中不断创造发明,推动了舟船的发展。鲁班则是他们集体智慧的化身。
木帆船是继木板船之后,舟船发展的重要阶段。
在洞头,使用较为普遍且时间较长的木帆船,当数白底船。白底船属中型船,长约10余米,靠风力和人力摇橹来推进。它与别的船型显著不同处,在于船的通体刷成雪白,只在船的首尾各涂一片红色。
闽南语中,红、篷、港、人这四个字的韵母均为ang,很押韵。民谣道出了白底船的特征,也诉说了渔业生产的辛劳和渔民生活的贫苦。
白底船之所以要刷白,是因为木船长时间浸在海水中,船底会长苔藻、贝类,滋生船蛆虫,不但影响航速,船板还容易腐烂,刷上白蛎灰,状况就好多了。还有,过去的渔场在近海,海水相对不太深,刷白了的船身在水中不会形成明显的倒影,不至于惊吓鱼群。
白底船为单船作业,主要从事钓业生产,钓带鱼,也钓鳗鱼。一条白底船一般用五六个船员,带有绲线和钓钩。到了渔场,众人分工合作,切鱼饵、搭钩钓、放绲线,约摸两个小时之后,再把放下海的绲线逐一拉起,上了钩的鱼被剥离入舱。有首民谣对此描绘得很形象:
头前拈绲快如梭,后面摇橹嗨呀嗬,
一船六人分又合,钓来龙王子孙多。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围网作业在洞头推广,开始使用比白底船大的蟹背船。蟹背船也靠风力和人力推进,进行的是对船作业。它的得名,一来自它的外形:船后舱顶部的形状如梭子蟹的外壳;二来自它的功能:船上能背负小船,单背船能背负两艘小船,双背船能载4艘,到渔场后卸下小船,以母子式作业围捕鱼群。
白底船挂一张风帆,蟹背挂两张帆,洞头渔场还出现过挂三张网的木帆船,海岛的生产力逐步得到发展。
但渔船发展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是以机器作为动力,即机帆船的出现。
机帆船摆脱了在推进时对人力和风力的单纯依赖,从而极大地提高了航行速度和生产的安全性,提高了渔获量。
洞头的第一对机帆船出现于上世纪50年代中期,至1975年,全县普及了机帆船。不久又有了木质渔轮,彻底告别了风帆。1986年,洞头第一对钢质渔轮投入生产,到2000年,全县基本实现了海洋捕捞渔轮化。至2008年底,洞头全县拥有275匹马力以上的钢质渔轮达到375多艘。
渔船的诞生从独木舟开始,经木板船、木帆船再到机帆船,前后历经8000余年,其间每一阶段的发展,都长达数千年。可是从机帆船发展到渔轮,速度就快多了,以洞头县为例,从第一对机帆船投入生产到拥有第一对渔轮,仅用短短的30年!全县从机帆化到渔轮化,只用了25年!这当归功于科技进步对渔业经济发展所起的作用。
如今,绝大多数的木板船、木帆船,已经在生产实践中被淘汰,有的进了博物馆。在洞头,独有“泥马”这种木板船,还和渔轮被同时使用着。中国舟船8000年的发展史,浓缩于洞头的同一片海域上,真是一道奇观啊!前不久,中央电视台七套的《乡土》栏目、台湾三立电视台的《中国的故事》栏目,相继到洞头拍摄泥涂船等民情风俗,“驾舟靠双脚”声名远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