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一个由孤岛变为半岛的郊县，自2008年下半年起，崇明按照上海市委、市府要求，立足于建设具有世界级水平的生态岛，开展了崇明生态岛建设指标体系的研究工作。目前，指标体系已基本编制完成。这一体系主要涵盖社会、经济、环境、生态、管理等5大领域，有15项评价主题，24个核心指标。上海市政府不久将以白皮书形式发布。

但除了生态之外，崇明的产业在哪里，崇明在未来发展中应该注意什么，还有什么机遇？建设“现代化生态岛”，是不是意味着就不能发展工业？

早报记者就此话题专访了上海市信息中心主任王思政。

仍是上海的“第三世界”

东方早报：崇明在长江隧桥开通前后，引起大家的关注，但热度之后，我们是不是需要进一步思考，崇明的产业、生态如何结合？

王思政：长江隧桥开通后，游客像潮水般涌入，远远超过很多人预料，新鲜感过了，气候的寒潮也来临了，我们更需要冷静思考，如何发展崇明，如何结合上海的发展，对崇明下一步发展做一个思考。

我曾到崇明调研过几次，感受到崇明的领导也非常着急，上海的其他地方都发展起来了，崇明仍是上海的“第三世界”。

当年改革开放时，最早为特区划圈时，曾经有一个方案，崇明也作为一个特区。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选择这里。

原上海市委主要领导多次强调，崇明岛是上海的最后一块风水宝地。一定要在发展规划中想好，到底搞什么，不能轻易随便开发。

现在到了一个关键阶段，不能老放着。想肯定想得长远点，要作战略思考，但总要有个行动。

最大问题是“人才”

东方早报：在您的眼里，崇明的优势和劣势是什么？

王思政：谈到崇明岛，劣势是交通，现在长江隧桥开通了，仅仅是初步解决了交通问题，岛内交通网络的形成、包括与苏北的连通需要时间。

宾馆、购物、文化设施和基础配套都需要完善，这都是公认的。

崇明最大的问题是人才。崇明一直重视教育，但许多好的人才都流出来了。流出多，留下来的少。人才、资源以及其他要素，各种资源大多是流出。崇明岛流出得太多。今后要解决好“流”与“留”的问题。

当然崇明优势很明显，总体上讲，成本是上海最低，土地、服务价格、人才成本，环境质量优势，是上海最得天独厚的，拥有上海最大一块发展空间。按照最新统计数据，崇明三岛面积超过1400平方公里，约占上海22%左右。

现在面临新一轮发展的机遇，到了一个“刻不容缓”阶段，上海一定要率先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一定要调整经济结构，一定要在全国起示范作用。从上海自身发展规律和要求来讲，也要这么做。

不应一味强调成本优势

东方早报：目前，“低碳经济”很受关注，崇明这方面会有什么机遇？

王思政：上海人多地少，经济规模体量大，工业结构重，人均碳排放位于全国前列。正好崇明到下一步开发，呼应上海发展服务业，提供一个巨大的载体和空间，相对来说，崇明是白纸一张，能在规划时作最优考量，结合现在的低碳经济发展理念。

东方早报：有了优势、劣势与机遇，崇明发展应该是什么定位？

王思政：崇明岛原来的定位是生态岛，我认为现在可加上服务岛和低碳岛的概念。正好地理上，崇明也是三个岛（崇明、长兴、横沙）。

任何一个地方发展，一般的竞争规律是，要么在成本规模上领先，要么在差异化发展上要领先，崇明也有成本优势，但是如果一味地只强调成本上发挥优势，有限的土地一开发完，成本优势马上消失，将成本规模优势转化为差异化的优势，这正好符合中央要求上海在全国率先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符合上海结构调整的要求，这样才能保持活力，更有持久力。

长兴可搞私人游艇制造

东方早报：那么对应在产业上，具体上应该如何做或者有什么好的建议？

王思政：崇明三个岛，现在有一块产业已经成熟了——海洋装备制造业。而且将来有可能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多功能造船基地。

这一块下一步发展，还可以搞一些拾遗补缺的东西，比如说，与扩大内需有关，私人游艇制造，现在游艇绝大多数是进口的，在长兴岛绝对有条件，中国本来有成本优势，崇明更有竞争优势。延伸海洋装备的产业链，相对来说污染不是很多，都是高端的，这一块价值很大，国外很看重中国的市场。这几年，游艇展览会人山人海，说明很受关注。

甚至将来还可以延伸，从做游艇到做房车，游艇的内装饰与房车的要求都是一样的。其实商务飞机的内饰也有共通性。现在玩游艇的人，到太湖，到青岛参加俱乐部，消费全拉出去了。长兴岛上的产业链适当延伸，一个地方发展就活了。

东方早报：大家都觉得崇明是农业县，一说到农业，很多人都认为是刀耕火种、靠天吃饭，作为都市农业，应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王思政：崇明的农业，完全可以发挥它的优势，特种农业、生态农业。大米、白面是便宜货，而杂粮价格反而高，现在时兴吃有机健康食品。

崇明岛上有很多其他地方没有的经济作物，比如牛角瓜、金瓜，金瓜出口日本市场很受欢迎。引进中国和国际上适合在崇明种植的经济作物，丰富崇明的品种。崇明的空气、水、土壤污染很少，这一块附加值很高。

种植、生产和销售，可以是现代化的生态产业的模式，你说是农业也可以，制造业也行，服务业也对，这是三位一体。

补上海功能的缺口

东方早报：那么服务业呢，如何寻找新的突破？

王思政：服务业上的内容更多。比如医疗，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最关心的是身体健康。崇明岛的发展尤其特别，很多郊区都在建三甲医院，崇明倒未必跟风做这一块，可以更加有特色，而走康复医疗、保健养生、中医调理之路，这在全世界也比较流行，比如新加坡。这一块有很大的市场。

崇明应结合上海特点开拓养老市场，上海是全国最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城市。现在好的养老院床位非常紧缺，供不应求。

崇明的功能定位应该结合上海整体发展的需要，补上海功能的缺口，缺啥补啥。养老这一块，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地多人少，1400平方公里，户籍人口六七十万，是全上海人均拥有面积最多的地方。早年日本就曾经想到崇明投资建养老院，后来因种种原因没有搞成。崇明可结合金融改革创新，“反按揭”将房子抵押给银行，到岛上建养老院用来养老。

东方早报：长江隧桥通了，解决了物流成本，商业方面，崇明目前还比较弱。

王思政：百联集团在青浦搞奥特莱斯，初尝胜绩，他们准备将此模式引到浙江去，为什么不引到崇明呢？放在崇明，可以延长游客逗留时间，解决“流”与“留”的问题，如果解决一些购物税收上的优惠政策，吸引力会更大。

我们上海的商业，在全国来说很领先，但与世界领先水平比，还有差距。我们有很多SHOPPINGMALL，吃喝玩乐购物都有了，但规模与内容的丰富上，还是远远不够的。

德国搞了一个很大的休闲娱乐城，里面有热带的海边沙滩，还有雨林，德国纬度比较高，一到冬天，德国人就窝在家里，加拿大也有很大的购物中心，迪拜的大型购物中心里有意大利威尼斯水城的贡多拉和室内滑雪场。

上海要建设贸易中心，要有新型的大规模商业设施，最好还要有展览、博物馆等功能，满足多样性、细分市场需要。

做会展业空间很大

东方早报：崇明方面一直提要做会展业，但仅仅停留在概念上，还未见实质行动。您有什么建议？

王思政：会展上有很大空间可做。最近，我对无锡何振梁博物馆做了研究，遗憾的是，上海没有把其博物馆留在上海，何振梁最关键时候是在上海度过的，中学、大学在上海读的；北京也遗憾，一生工作都在北京。就因为出生在无锡，无锡抓住了这个点，将博物馆建在无锡。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和前主席萨马兰奇，都把很有价值的展品放在那里展出，这个博物馆已成为中国最具有权威性的奥林匹克史的博物馆。

国外大城市，一个城市有几百个博物馆。崇明有一个知青博物馆，但规模不大，我觉得要办成国家级的，现在不搞以后就难了，因为人没了，很多展品就很难收集了。崇明岛本身就是垦荒历史，也是知青建设的历史，应该建一个国家级的知青博物馆，这是一段难忘的历史。还可以吸引国外人看，这是有国际视野的。

河南安阳，因为甲骨文在那里出土，搞了个中国文字博物馆。我们要做这样的概念，发挥地方特色。

在文化博览方面，崇明要结合历史和特点，也要搞。我到华盛顿，专门考察当地博物馆，很多博物馆都是免费的。我们与他们基金会管理层聊，博物馆免费管理成本有很大开销，是什么思路，怎么运作？

他说，我这里的博物馆都是世界顶级的，看一个至少半天，看两个就需要一天，要住那里。地方政府立法，给所有宾馆加了15%的税，用于文博事业发展。这个思路非常好，这对地方就是一个带动，也是提高城市文化内涵，是良性循环。

可考虑建名校永久校园

东方早报：韩国的普济岛上面有很多名校的分校，崇明可以借鉴吗？

王思政：之前上海的中欧，现在世界排名靠前，前段时间中欧校庆，为上海带了多少效应。

之前要去美国、欧洲读MBA，现在就到上海读，还可以创收。教育是产业，绝对讲教育不能产业化，但要分层次的，义务教育不能产业化，这种教育可以啊。

之前5年或10年，找世界名校来开个分校觉得不可能，但你现在，说不定找哈佛大学也愿意来崇明开分校，或者采取新的办班模式。今年欧洲名校HEC已与国家发改委合作在上海开办EMBA,将来条件成熟，可考虑在岛上建永久校园。

这对人才引进以及各方面拉动，都有很大的效应。这样的事情，大有可为。

建个全国性房车俱乐部

东方早报：此外呢，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去思考或开拓思路？

王思政：创意产业，美国、加拿大有很多经验，利用废旧厂房或一般标准建筑物改建一下，吸引年青的艺术家入驻，吸引100或1000个人，只要有一或两个成为艺术家，就成功了，而且美国有配套机制，规定政府或公共建设项目拿出1%的预算，来买青年艺术家的作品，支持青年人的成长。

体育方面，也有很大空间，徐根宝足球学校，这一模式很好。中国体育事业虽然拿了很多金牌，但都是举国体制，我们很多运作是落后的，不是可持续的发展。可以到崇明办体育学校和俱乐部，几年后，只要人才一出，就成功了，对经济运作转型也是有帮助的。

姚明现在办篮球俱乐部，应该到崇明办学校啊，NBA总部弄一个什么总部到上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东方早报：您提到私人飞机和房车，现在看会不会太超前？

王思政：现在看，可能比较超前。美国得克萨斯州有400多个机场，实际上大多数是俱乐部性质，中国的富人买完游艇，就买小飞机了，搞飞机俱乐部，新的服务业就发展起来了，崇明岛也是有条件的。

房车从A城市到B城市，需要提供营地，包括卫星天线、水电煤气、餐饮、娱乐等，需要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崇明能不能建一个全国性房车俱乐部，一搞就能占领制高点。现在好多企业，有钱也不知道投到哪里，房车服务业将来是一个方向。

试点适应服务业的体制

东方早报：现在大家到崇明都去一日游，看完就走，也不怎么消费，崇明需要怎么应对？

王思政：旅游也是崇明岛天然特色，比如说长兴岛，海洋装备基地的产业旅游，这一块还没开发。城市里的人，自然风光愿意看，但对孩子的教育来讲，了解产品是如何造出来的也有需求。美国可口可乐公司带你看工厂，整个生产过程都了解了，也是品牌推介过程。

农业休闲旅游，比如挪威的农场有很多别墅，城里人一到收获的季节，就来住上几天。收获之后，按重量卖给你，都是有机作物。这也是一种模式。很多白领没地方去，在网上“偷菜”，很有满足感，这是虚拟的体验经济。

现在公司越来越多，对员工奖励旅游，公司开年会也需要找地方。崇明岛也可以搞，都是农家乐不行，要分层次搞。

东方早报：过去提到“崇明岛”，就是落后，希望给崇明岛三个字更多的品牌价值。

王思政：对，要给她转化，“崇明”两字，在中文上，非常好。“崇”就是高，“明”就是最早见到太阳的地方。崇明还应该争取更多的现代服务业政策，可以率先试点与发展服务业相适应的财税体制，以及政府管理运行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