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出》:50年前的新年人们见到了这颗蓝色星球

来源:中国海洋网   发布时间:2019-01-18 17:18:09 

  1968年的圣诞前夜,比尔·安德斯在阿波罗8号宇宙飞船上拍摄了这张照片,从此人类与这个世界的关系永远地改变了。

    Joe Moran

当“阿波罗8号”飞到月球暗面时宇航员看见的地球 图片来源:NASA/AFP/GettyImages

    这张照片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历史,是宇航员比尔·安德斯(Bill Anders)在1968年的圣诞前夜(12月24日)拍摄的。当时阿波罗8号宇宙飞船第四次飞到月球背面的暗区,当地球出现在地平线上,安德斯抓起他的哈色勃莱德相机(Hasselblad camera),按下了快门。

    在那个数码技术还未出现的时代,胶片在相机里存放了5天。宇航员返回地球后,相机胶卷被取出并冲洗。美国《生活》杂志(Life)在新年刊上用横贯两版的篇幅登出了这幅照片,旁边还附有美国桂冠诗人詹姆斯·迪基(James Dickey)的诗:“看啊/这个蓝色的星球沉浸在它的梦中/在现实之中,它那经过计算的景象因为唯一的爱而颤抖着。”

    严格的说,这并不是第一张从太空拍摄的我们这个星球的照片。探月航天器曾经送回过云层覆盖下呈新月形状的地球扫描图像,不过图像十分粗糙。1968年秋天,有一颗卫星甚至拍回了一张地球的彩色照片,美国著名反主流文化杂志《全球概览》(Whole Earth Catalog)激进的主办人斯图尔特·布兰德(Stewart Brand)将照片登在杂志创刊号的封面上。1969年春,该杂志第二期的封面使用了安德斯拍摄的照片,即现在为世人熟知的《地出》(Earthrise)。

    布兰德的杂志是美国加州反主流文化的自助手册,其内容包罗万象,从背包旅行、家庭编织、坦陀罗艺术到山羊饲养业等各种生活窍门无所不有,它提倡的世界大同和注重生态的精神,与当时那个追求强悍科技的太空竞赛时代格格不入,算是当时社会氛围下的一个异数——那时人们关注和谈论的都是如何用火箭燃料推动那些大块的铝材,以及冷战时期各国间的激烈竞赛。不过当时的登月计划中也有一个比较奇怪的任务,即“回头看地球”。碰巧的是,阿波罗8号当时的目标任务是寻找最佳的登月地点——这就意味着需要具有高分辨率的照片,这一点也有利于拍摄25万英里以外的行星照片。

    布兰德是一个环保运动组织的成员,他认为一张“太空船地球”(Spaceship Earth,认为地球本身也像一艘依赖自身的有限资源生存的宇宙飞船的理念——译注)的照片有利于将全体人类团结起来,一起关注和爱护我们这个类似太空船的行星及其宝贵的有效载荷。照片《地出》不仅使这种团结一致的想法得以巩固,还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它所表现的地球这颗行星的无可争辩的美,几十亿年以来不需要观者注视而自然存在的美,使人类的心灵为之震颤。

执行月球轨道任务的阿波罗8号宇宙飞船机组人员(中为比尔·安德斯),摄于1968年12月27日

图片来源:HO/AP

    《地出》中的地球看上去不像传统的制图地球仪的样子,没有用经度线和纬度线标出陆地和海洋的位置。照片中的这颗行星只有略多于一半的球体被光线照亮,日与夜的分界线正好将非洲大陆分割开来,看上去它似乎是一颗孤独地漂浮在外太空的永恒黑夜之中的一个星体,每一部分都在等待着来自太阳赐予的生命光线。

    除了位于赤道附近非洲大陆这一小片褐色的区域,地球这个星体整个是由蓝色和白色组成的。

    乍看之下,它似乎是一颗有着蓝色纹理的大理石圆球,闪着熠熠的光泽。但是仔细端详,这个完美的球形似乎在有些部位稍稍有点软陷,地球的外表泄露了其由海洋和大气组成的真实外部状态,非常的舒适宜人然而也相当脆弱。

    地球外表呈现的蓝色源自海洋和天空散射出来的光,白色则是包裹我们的星球并让我们得以生存的气态的表面。你可以辨认出那个“美丽的蓝色光环”(beautiful blue halo),而且能够看出它由柔和的蓝色变成紫黑色的温和的变化过程,尤里·加加林(Yuri Gagarin)在他的首次低轨道飞行中注意到了这个现象。那个光环就是我们身处的脆弱的生物圈(biosphere,生物圈的概念由奥地利地质学家休斯在1375年首次提出,指地球上有生命活动的领域及其居住环境的整体——译注),是我们与令人窒息的宇宙真空之间的唯一屏障。

    50年前,生物化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James Lovelock)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工作,他提出了地球是一个单个的、能够自我调节的超级有机体(superorganism)的理论。他相信,地球已经达到了一种有利于生命形式存在的内平衡状态,它克服各种困难最后达致内在平衡的能力,有如在交通高峰时段蒙住眼睛仍然能够毫发无损地驾车通过繁忙道路的能力。洛夫洛克的理论后来以希腊神话中的大地女神盖娅(Gaia)的名字命名,当你从月球上凝视我们的星球时,这个理论又有了一种另外的特殊意义。

    1968年圣诞节,诗人阿奇博尔德·麦克利什(Archibald MacLeish)在为《纽约时报》写的一首诗中精彩地描述了这张照片,奇怪的是,当时只有阿波罗8号的宇航员看过《地出》这张照片。麦克利什看到的只是宇航员们在12月23日做的电视直播,当时宇航员吉姆·洛弗尔(Jim Lovell)将照相机对准飞船的舱外,从17.5万英里外拍下了一幅比较粗糙的地球的黑白图像。麦克利什写道:“地球是漂浮在永恒的寂静之中的一个渺小、湛蓝的美丽星体,想看清它的真实面目,我们需要将自己看作是与它同行的兄弟,与这个明亮可爱的星体一起处于永恒的寒冷之中。”

    麦克利什提前几天对地球在太空中的模样做出了准确的描述,而其他几位作家则提前几个世纪做出了他们的预见。在奇幻小说《月球上的人》(The Man in the Moon,1638)中,作家兼神学家弗朗西斯·戈德温(Francis Godwin)让他的英雄乘坐一架由一群野天鹅拉着的机器飞向月球。当他升上太空时,地球上的大片陆地变小了,不仅在尺寸上发生了变化,而且其蕴含的意义也发生了变化。非洲大陆的形状就“好像一个梨,它的一边被一口咬掉了”,海洋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发着光的明亮的东西”,整个地球将自己的表面“蒙上了一张明亮的面具,就像是另一个月亮一样”。戈德温意识到,从太空上看,地球是水陆共存的,而且应该呈现浅绿色,而不是土地的褐色。

    在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的《环绕月球》中,三位冒险家被一把巨大的太空枪发射上了月球,他们回头望向地球,只见它“如一轮精致的新月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中”,而且“它的外表由于存在浓厚的大气层而呈现出轻柔的蓝色”。当HG威尔斯(HG Wells)的《月球上的第一批人》(The First Men in the Moon,1901)中的叙述者在一艘宇宙飞船上看到地球,太阳光在地球表面移动变幻并投下阴影,使它的三维空间显露无遗。他写道:“我们下方的陆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暮之中,向西边望去,延绵广袤的灰色的大西洋,像熔化的银水一样闪闪发光。”这些早期的科幻作家都做出了正确的猜测,从太空上看去,这个表面由水和空气组成的星球确实会熠熠发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他们比现代宇航员们更早“看见”了照片《地出》拍摄到的景象。

    幻想中的太空旅行早已出现在非常古老的文献记录中,其中有不少在太空中回望地球的片段。自古至今从中得出的教诲都是一样的: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有多重要。你的生命无比渺小,因为我们身处的这个浩瀚无垠的世界,本身也只是在浩渺的太空宫殿中漂浮着的一粒尘埃而已。西塞罗(Cicero)在《共和国》中幻想了在第二次布匿战争(Punic war)中死去的英雄、罗马将军西皮奥·阿非利卡努斯(ScipioAfricanus)出现在他的孙子西皮奥·埃米利亚努斯(Scipio Aemilianus)的梦里。年轻的西皮奥发现自己身处天堂,俯瞰着他将在第三次布匿战争中摧毁的迦太基帝国(Carthage,一个存在于约公元前一千年时期的古代帝国——译注),在他的眼里,当时的世界已经变得十分渺小,他说道:“我们的帝国如此让我蔑视,它只不过覆盖了陆地表面的那么小小一片土地。”

阿波罗8号机组人员(自左至右):弗兰克·博尔曼、詹姆斯·洛弗尔和比尔·安德斯

图片来源:Science & Society Picture Library/Getty Images

    “凡人眼中的国土疆域是多么的可笑!”塞内卡(Seneca)写道,他也是从同样的宇宙视角想象着地球。生活在科马基尼王国(公元72年被罗马吞并),住在古萨莫萨塔城(Samosata)的讽刺作家卢西恩(Lucian)在公元二世纪时写过一个寓言,讲述一个“天空人”(sky-man)飞向月球的故事。当这个人回头望向地球时,他看到“值得我们那些富有的朋友们骄傲的东西是那么的少——拥有着最广阔土地的这些富人却没有被教化培育出任何一个享乐主义的原子。”

    古代的人们清楚地认识到,从遥远的天边看过来,我们所营营役役无比关注的事物,其实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和不值一提。1960年代,全体地球人都认为由这张照片提供的摄影证据,能够帮助人们从全新的角度来认识这个明摆着的真理。边界争端、帝国霸权战争、奴役其他族类、为了自私和眼前利益而破坏这个星球,所有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都正如宇宙学家卡尔·萨根(Carl Sagan)所说的:只不过是“挤在一颗李子上的螨虫们的纷争”。

    然而,在螨虫的眼里,那颗李子就是它们的一切。照片《地出》所蕴含的力量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正是一张由一只“螨虫”拍摄的那颗“李子”的照片——这只“螨虫”就是最初逃脱了“李子”的引力的三个小家伙之一。在月球那片被褐色与灰色覆盖的沙漠景象映衬对比之下,地球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奇特之初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正如玛丽娜·本杰明(Marina Benjamin)在她2003年出版的《火箭梦》(Rocket Dreams)一书中写道:“这使我们很难不将这个星球当作可资鉴戒的榜样。”

    照片《地出》做过后期编辑,这种编辑是以人类中心为出发点的。阿波罗8号的宇航员是从月球的一侧看到的地球,并非从它的上方看到,对他们来说,地球看起来似乎很小。安德斯把它比作是“在黑暗房间里唯一的一个能够被看见的物体,一个大约像圣诞树上的装饰品一般大小的蓝绿色的小球体”。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将照片进行了翻转,让地球看起来似乎正在从月球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他们还对照片进行了裁切,使地球看起来显得更大、更处于视觉焦点之上。《地出》就是一张地球的自拍照(selfie),由地球上的生灵拍摄。

卫星拍摄的巴基斯坦境内的印度河流域 图片来源:VIIRS/SuomiNPP/Nasa-NOAA

    自1968年以来,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已经得到了很多视觉景象上的提醒:在宇宙中,人类是无关紧要的。1990年,旅行者1号(Voyager 1)的探测器从37亿英里以外拍摄了一张我们身处其中的银河系的照片,在这张照片中,人类所居住的星球已被降格为萨根(Sagan)所说的“淡蓝色的小点”,照片上的地球实际上就是一个微小的斑点,比一个像素大不了多少。

    但是我们宁愿选择忽略这些证据。在平常的日子里,我们都是扁平的地球人。我们继续认为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而且我们总是忘记了自己对这个星球的管理职责。我们仍在为了那颗李子最甜的部分争闹;我们仍然为了它的令人烦恼的帝国霸业开战,而且为之献出生命;有钱有势的人也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傲气膨胀得更加滑稽荒唐。

    1968年,当22岁的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第一次看到《地出》这张照片时,他会因为人类的渺小而感到敬畏和谦卑吗?我猜并没有。我们这个物种现在仍然和半个世纪前一样贪赃枉法、思想贫乏。也许情况还更为恶劣,现在令我们兴奋的科学技术已经不是把我们送入无垠太空的火箭,而是让我们穿过一个虫洞(wormhole,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遥远空间的通道——译注),进入网络信息空间的电脑编码:那是一个由我们无比欣赏而且无比着迷的东西组成的人造宇宙,刺激新鲜,令人乐此不疲,足以填满一生的时光。

    不过,照片《地出》一定还是改变了些什么。我们所见的不可能视如未见,看过的景象一定会在心中留下痕迹。也许当你打开谷歌地球(Google Earth),看到那个熟悉的虚拟地球在眼前轻缓旋转时,各种想法就会掠过你的脑海。在你单击并拖动鼠标,让自己飞往世界的某个部分之前,也许你会迅速意识到(虽然胃里会有一些抽搐),这个缓慢旋转的球体上面承载着接近80亿人,这些微小短暂然而富有意义的生命,与无限永恒但漫无目的的宇宙共同存在着,每一个人都生活在这颗巨大闪亮、点缀着蓝白色漩涡以及大理石般纹理的球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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