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牵制” 美国对华新战略正在形成

明确的对华战略并未成形

随着当前美国对华关注从“中国问题”逐渐聚焦于“中国崛起”问题，美国两党、府会、朝野在冷战结束十多年后，首次在中国军力发展、经济和能源战略、“中国模式”的挑战、地区影响力的上升等一系列问题上形成大体相近的认知，或至少思考大体相同的问题，这就为美国制定超越党派和政府、相对长期的应对中国的战略提供了可能。但这个似有非有的对华战略究竟是什么？人们尚不能从美国官方得到明确答案，而只能从一些美国政要、官员、学者、媒体的涉华言论及其炮制出的一些新名词中寻找端倪。

对华战略“术语”纷呈

最近，一批知名战略家和政府官员纷纷提出各自的对华战略“术语”：前国务院政策规划司司长理查德·哈斯提出“整合战略”（一译“融合战略”，Doctrine of Integration），主张将中国纳入并融化于美国主导的西方体系；约瑟夫·奈提出“带保险的融合”（hedged integration），即主张大胆融合中国，但与此同时做好必要的防范，确保一旦中国内外政策“出轨”，美国有必要的手段应对—————所谓要“买保险”；国家安全委员会亚太事务高级主任麦克·格林提出“深度互动”（deep interaction），认为简单的接触已满足不了当前中美利益深度捆绑的现实需求，两国需要各个层级、各个领域的深层次沟通、交流、接触、互动，以此来引导中国的发展方向；而目前在华盛顿最流行也最简练的一个词则是“hedging”，以至不少中国学者在分析美国对华战略时，大体在围绕如何准确理解和翻译这个词做文章。有人采用该词在金融领域的含义，将其译为“对冲”，对者，接触也，冲者，遏制也，倒也形象传神；有人则套用该词在赌术上的含义，将其译为“两面下注”，意为对华战略仍要“两手抓”，也没有错；还有人则用其本意，直译为“打楔子”，意即在中国发展的道路上制造障碍和麻烦。

实际上，“hedging”这一兼有“遏制”（containment）与“接触”（engagement）双重含义的词之所以流行起来，原因在于它是国际关系理论中用来针对“崛起大国”的专用术语。用“hedging”取代传统的“congagement”，意味着美国主流基本认定“中国崛起”已经从将来时变成了现在进行时，中国已成为“崛起的中国”。

有三点需要说明：首先，截至目前，上述术语并未得到美国战略界的多数认同，更没有上升为政府的对华政策，因此拿它们作为参照系来讨论美国的对华战略容易以偏概全，或者走入误区。其次，美国政府各部门在对华政策上正在努力协调，国防部《中国军力报告》对中美关系总体状况的描述综合了各个部门的意见，就是典型例子；国会也正围绕“中国崛起”这个中心命题举办各式各样的听证会；智库层面，也都集中思考长期的对华战略问题。凡此表明，美国正有意识地制定一个相对长期、稳定的对华“战略”而非简单的对华“政策”。最后，美国对华战略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致方针和脉络已有迹可循。大体可以包含以下几个层次：

一、“中国崛起”渐成或已成事实，美国无法阻挡，务实应对“中国崛起”是美国对华战略的基本前提。

二、对华奉行全面遏制既无可能，也不必要。说不可能，是因为美国深陷反恐、伊拉克乱局，遏制中国有心无力，而环顾左右，遏制中国也将“和者寥寥”；说不必要，则是因为中国不是苏联，中美利益关联太深，中国对美也有合作和贡献的一面。

三、对华奉行接触政策是必然之举，但简单的接触已不敷所需。接触作为一个战略术语，指的是对有问题的国家采取交往而非单纯围堵的较低层次的沟通。当年美国决定对华奉行接触战略，前提是因为中国是“可以打交道的”。而今天的中国，对美而言已从“可以打交道的国家”变成“必须打交道的国家”，已不是接触的问题，而是深度互动的问题。

四、遏制虽不是对华战略主流，但并不意味美国对华战略没有遏制的成分；接触虽已满足不了美国对华战略需要，但其基本精神或基本面仍然存在。

“融合+牵制”是正在形成中的美国对华战略

五、无论怎样，美国对华战略仍未摆脱一软一硬两手。所不同者，只是软硬两手的重点和程度不同。据此，本文将正在形成中的美国对华战略界定为“融合+牵制”。其中，“融合”是软的一手，是“接触战略”在中国迅速发展阶段的深化。它与“接触”战略相同之处在于，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大国，美不能围堵或孤立，而只能交往促变。差别则在于，“融合战略”是一种“更深层、更主动的接触”，如果说“接触战略”目标在于“演变中国”，“融合战略”则意在“同化”中国，引导中国向美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其中心任务是：在国际上，营造一个既能容纳“中国崛起”又能规范中国的全球体系，使中国不挑战美国；在中国内部，培育“自我改造”和“自动适应”外部的软环境。它实际上是融合、引导、接触、合作的总和。

“牵制”则是应对“中国崛起”的硬的一手。它是“遏制战略”在新时期的变种，是在“全面遏制”不现实、“被动防范”又心有不甘的情况下的一种“可操作性的选择”。目的在于给“融合中国”安上“保险”，对中国利益的扩展“圈定界限”，以防中国一旦偏离美国所期待的方向，美能及时加以应对。与“遏制”的区别在于，它不是简单地封堵，而是在某些点、某些领域制造障碍，抵消中国影响的扩大，并在中国挑战美国利益时有办法应对。它实际上是遏制、牵制、限制、防范的结合。

六、在“融合+牵制”的战略设计中，当前阶段是融合为主，牵制为辅。但二者的顺序可以随着美国全球战略及中国发展方向的变化而转换。

七、美国重视同中国的首脑会晤，呼应中国提议的战略对话，开展同中国的人权对话、防务磋商、能源政策对话等，都是对华“融合”战略的基本手法。

八、美国强化美日双边军事同盟，加大同核心盟国的战略协调力度，提升同印度、巴基斯坦的双边关系并据此重新设计其南亚战略，以反恐、救灾、经贸为突破重塑在东南亚国家中的“新形象”并加大对该地区的战略重视，在口头打压“台独”的同时继续加强美台军事互动等一系列动作，是美国对华“牵制”战略的主要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