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佳

看春节档期的电影《美人鱼》是女儿寒假的一个重要愿望。女儿说，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让她从文字中“看见”了心地善良、容颜美丽、人鱼合体的美人鱼。去看电影，她要“亲眼”看看美人鱼。

看完电影，一向话多的女儿只是简单地说，电影有笑点、有泪点。然后一头钻进书房，打开电脑，翻找有关海洋的书籍，甚至把《聊斋志异》《搜神记》也摊了一桌子，问她在干什么？她的回答仍然简单：“在找美人鱼。”

忙到半夜，女儿的话匣子打开了，拉着我非要吐槽“美人鱼”。

女儿说，安徒生笔下善良的美人鱼为了爱情甘愿化为泡沫的故事，是很多女生小时候都曾经读过的故事。她从图片上看过那个安静忧郁地坐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市的小美人鱼铜像，小美人鱼的双腿已经现出了人形，而两脚还保留着鳍的痕迹，女儿眼里透着遗憾和同情。

“其实，美人鱼很早就‘出现’在中国了。”女儿有些卖弄地告诉我，蒲松龄就写过鱼化为人的爱情故事。而且，在学校唱过的京剧《锁麟囊》里，也有让她印象深刻的唱词：“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何鲛珠化泪抛？”“鲛珠”就是鲛人的眼泪变成的宝珠，而“鲛人”就是中国的美人鱼。

“那么问题来了，美人鱼在现实中究竟存不存在呢？”女儿迫不及待地要把她找到的答案说出来。“非要寻找美人鱼的原型，很多线索指向的是海洋里的儒艮。”女儿很“专业”地解释说，儒艮是海牛的一个种类，属于海洋哺乳动物，主要分布于西太平洋与印度洋海岸，特别是分布在有丰富海草生长的地区。儒艮前肢基部腹侧有一对乳房，位置与人相似，且哺乳期用鳍将幼崽抱在胸前，通常像人类一样怀抱小儒艮浮在海面上喂奶。这时，仿佛看见了海上哺乳的儒艮，女儿伸出双臂、满脸幸福地拥抱了我。

“其实，世上本无美人鱼。”在冷冰冰的科学面前，女儿心中的疑问转向了人文的范畴：地理相距遥远，文明发展迥异的东西方，为什么都有关于美人鱼的记述呢？“美人鱼非鱼也非人，是奇迹；美人鱼的爱情故事，当然也是从天而降。美人鱼象征着世间美好、稀罕的事物，所以，人们愿意相信美人鱼的存在。”女儿沉浸在美人鱼的世界中，然而，她微蹙的眉始终没有舒展，“也许，正是因为美人鱼稀罕，它也才更脆弱，更容易成为贪欲的牺牲品。电影中，美人鱼家族被想要填海挣钱、破坏自然的人类屠杀、塞进袋子被掠走时，真是令人不寒而栗。”我知道，电影《美人鱼》的那些画面戳中了女儿的泪点。

我的心绪也不再平静，科技的巨臂不仅将人类的野心推向地球的每一片角落，更助长了人类对其他物种的傲慢。海洋并不是一个有待征服的对象，也不是可供无限开发的资源，而是人类与其他物种共同的家园，牵手遨游的瑰丽港湾。

电脑里打开的海洋画面泛着温柔的蓝光，书桌上翻开的书籍一本压着一本。我想，女儿会找到美人鱼的，它或许真居住在大海深处，是等待人类探究的智慧生命；它更可能已经住进了女儿的心海，是让女儿感知美好却更需敬畏的自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