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海的男人(二)

闯海的男人(二)

来源:李明春   发布时间:2015-05-20 21:46:27 

魏文良,刘福军船长的老船长。

19881120日, “极地”号科学考察船离开青岛,开始了世界瞩目的中国首次东南极之行。一个多月后的1989114日, “极地”号船突遇罕见的南极陆缘道克尔冰川特大冰崩……

这是200多年南极探险史上一幕惊心动魄的场面。

目击者这样描述:先是像爆炸了一颗巨大的炸弹,瞬间腾起的耀眼的白雾直冲蓝天。随之,一声巨响加闷雷滚滚而来。几十米高的冰崖犹如巨厦倾覆,飞起的冰块猛地砸向大海,激起滔天水柱,坠入海底的冰块,被海水的反作用又推出水面,似白色的海象上下跃动,将终年藏在水下不见阳光的部分裸露出海面……

人们一下子惊呆了,千百年来沉睡于海底的冰山不是白色的,竟泛着瓦蓝瓦蓝的幽幽晶莹之光!

冰崖崩塌之后,泥石流般的冰块似开闸之水冲进大海,铺天盖地,塌下的冰盖后面推着前面,排山倒海…… “极地”号船顷刻间被巨冰死死困住,纹丝不动。

就在冰崩发生的瞬间,船毁人亡的悲剧一下子被推到人们的眼前,有人冲进驾驶室大声喊道: “船长,赶快掉头后撤!”

船长魏文良先是一惊,随即果断下达了紧急备伡、全体人员就位,做好救生、消防、损管准备的指令。 “起锚!”他亲自操舵努力让船在冰块的挤撞中挣扎着向前方的礁石区驶去。对116名船员和考察队员来说,魏文良此举无疑是拼死的一搏。因为 “极地”号船不仅随时可能被冰流撞翻,而且又增加了一个触礁的危险。

“极地”号船终于艰难地移进一块小小的浅水海域,前边几十米处,突出的陆缘和水下暗礁阻滞着水流。这时人们才发现,假如当初掉头后撤,船将沉入冰海。

船保住了。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冰崩过后眼前是一片 “白色恐怖”。冰山连着冰排,层层叠叠从天边一直挤到船舷,“极地”号船又陷入前进不能、后退无路的险境。

有资料记载:国外一艘考察船曾被南极冰山和冰块围困了整整6年。面对此情,南极苏联站的考察队员说: “这船6年能出去就不错了。”

“冰崩在眼前,塌冰围我船。问君何处去?坚定极地船。”与其说这是一场意志与胆量的考验,不如说是人与大自然的斗智斗勇。真的要待上6年吗?不!这绝不可能!中国考察队一定要重写这一历史。作为船长,魏文良心中暗暗地想。

为了全船的安全,为了如期建成中山站,考察队员被迫向岸上疏散。他们从高高的船舷滑下舷梯,扛着沉重的包袱,在冰面上蹒跚而行。

与其束手待毙,莫如奋力抗争。魏文良带领船员寻找一切可行的突围办法。

撬杠,毫无作用,一连串轰轰的巨响回荡在渺无人迹的极地上空。然而,一夜寒风之后,又一切如初。

当所有努力都无效之后,人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

魏文良疲惫不堪。他不得不为他的船安排 “后事”。他计划撤走大部分船员,只留下7人坚守在船上,7人中,他自己是第一人。谁都知道,在给养不足的情况下度过人称 “死极”的南极冬季,意味着什么。

但是,全船没有一个人离开岗位。危险增加了他们的勇气,船长的精神正在成为全船的精神。可以说,从这时起,中国南极考察史上又多了一个新词,这就是“南极精神”。

魏文良仍不死心,他和考察队长郭琨乘直升机在四周冰山间苦苦寻找突围的机会。121日,魏文良突然发现一朵 “祥云”定格在船舶左侧大约1.5海里的上空。他们乘坐直升机在高空察看后确定,那里是一处冰海裂隙。

他当机立断,迅速操船。 “左满舵”“进一” “进三”……152米长的 “极地”号船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向这条唯一的夹缝拱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挣扎, “极地”号船终于在重重冰块中掉过头来。此时冰山的第一道缝隙已经合拢,又出现第二道缝隙。

“极地”号船又挤进缝隙。数十米高的冰的峭壁在两舷畔伸向头顶,缓缓后移,好像随时都要崩塌下来。所有的考察队员都站在甲板上,紧张地盯着驾驶室里的船长。

“极地”号船终于冲出来了。后面,冰缝再度合拢,前面,是一片开阔的海洋。

77夜的沉闷一扫而光,人们喜极而泣,又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我们胜利了!”

1989226日,中国南极中山站落成,魏文良船长未能出席中山站落成典礼,他和他的船员们坚守在 “极地”号船上。船政委朱德修作为 “极地”号船的唯一代表参加了中山站落成典礼。朱政委说:“在中国东南极中山站落成典礼的这一庄严时刻,我以中国首航东南极船长和 ‘极地’号船全体船员的名义,表示最诚挚、最热烈的祝贺!”

……

今天,我们可以告慰祖国人民、海外同胞和中山先生的英灵,我们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五星红旗已从南极大陆升起,并将永远飘扬。

魏文良好像是为南极而生的,自第一次远征南极之后一发而不可收,作为船长、领队、临时党委书记他先后10次远赴南极,可以称得上是个南极通了。

201010月,魏文良退休了。他对笔者说: “从当年的一个信号兵,到枪帆长、船长、南极办党委书记,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一点事,在这些头衔中最令我欣慰的还是船长,只有船长才是我终生的职业。”

是的,老魏说的没错,船长是一个职业,而不是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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