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羲是一所大学的老师,周末的时候,常和朋友去““梦江南””小聚。而这个周末他却错过了聚会,偶遇了那片海。
“梦江南”是一家私人会馆,远离喧嚣的都市,坐落在滨海一个高档别墅区。会馆的主人诗鹏是若羲大学的同学,也是他最知己的朋友。
大学毕业时若羲留校做了老师,诗鹏却选择了经商。在各自的领域里他们都做得很出色:若羲凭借着刻苦的钻研、深厚的学养和丰硕的学术成果,年纪轻轻就做了京城名校的教授;诗鹏精明强干、眼光独到、精于投资,在海南房地产低迷,地产商纷纷逃逸的时候,他大胆收购烂尾楼,现在俨然是海南地产界的佼佼者。
若羲在诗鹏的鼓动下放弃了京城优厚的工作条件,来海南任教。两个人在事业有成后再次走到了一起。
若羲和诗鹏都生于江南,如今远在天涯的他们便把这份对故土思念的情结凝聚在了”梦江南”这座会馆里。
“梦江南”,是一个缩微的江南园林,装修古朴典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温泉泳池,与绿树红花相映成趣。真可谓:春可饮酒赏花,夏可泛舟弄潮,秋可对弈品茗,冬可秉烛夜谈,一年四季因时而乐。
又是周末,若羲追随者夕阳的脚步,沿着滨海的椰林大道,在海浪低沉浑厚的阵阵轰鸣声中,驶向““梦江南””。
他打开车窗,清凉的海风鼓满他的心帆,这时,远处海面传来的一声汽笛声,把它的思绪拉回到了2005年12月20日那一天。
那一天,若羲第一次踏上了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海岛。让他惊异的是,3个小时前,他在北京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大雪纷飞,而3个小时后,看到的竟是艳阳高照、椰树飘逸,犹如初夏般宜人的热带风光。虽然他不缺乏地理知识,但是,短时间内经历季节的变换还是让他在精神上感到震撼。
若羲喜欢海,常常会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一个人来到一处僻静的海滩,静静的坐在那里听海浪的千年不休的絮语和交响乐般气势宏大的轰鸣。
他对海有一种亲切的归属感,那是一种只有回到故乡才能感受到的归属感。不管在生活中遇到怎样的挫折,不管内心多么的无凭,只有看到大海,他躁动的心就会平复下来。如果是假期,他会在海边搭一帐篷一直住在海边,朝迎海上日出,暮送日落西山,昼伴大海读书,夜枕海浪入梦。
他喜欢这种与海朝夕相处的近乎原始的生活。有时他想索性就做个渔民算了,这样便真的是以海为家了。但这最终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孔子因山得名,老子“上善若水”,庄子天地之间任逍遥,古代的先哲正是在山水之间成就了他思想的辉煌,奠定了中华民族精神文明的根基。历代的文人雅士无不在山水的滋养中抒写自己人生华丽的篇章……
人生于自然,而现代文明却让人渐渐远离自然。于是生活在都市文明中缺少了山水滋养的我们便渐渐成了物质的奴役,干瘪的灵魂也没有了山水的灵气……
漫无边际的思想让若羲在不知不觉中竟驶过了”梦江南”,他没有回头,任性向前驶去。他突然想知道路的尽头会不会是山清水秀,会不会有位哲人在山水之间留恋……
若羲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遐想,其实他也不想去控制。若羲一直向前,一个人披着漫天的彩霞,追着落日向前驶去。
若羲终于到了路的尽头,远离了喧嚣的都市。啊!他惊喜地发现眼前是一片还没有被人开发的原生态的自然:金黄绵软的沙滩依海蔓延到天边,像是天上倾泻而下的黄河,海浩瀚得一望无垠,头顶是漫天绚丽的晚霞,硕大的夕阳红彤彤的悬在海天之间,仿佛少女羞赧的脸,抑或江南金秋的橙,北方熟透了的柿子。这海天壮丽的景象让若羲浮想联翩,他整个灵魂都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审美体验之中。
若羲跳下车,像个孩子似的在沙滩上欢快地奔跑,像野兽般的狂叫,他感到生命中那种压抑已久的原始的野性被彻底地唤醒,今晚,他要做个野人——原始的野人!他完全扯去了层层包裹心灵斯文的外衣,像个疯子似的脱光了衣服跳进大海。海浪柔软的胸怀包裹着他,像母亲热烈地拥抱着游子。在海温柔的怀抱里,他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哭声应和着海宽厚犹如父亲般朗朗的笑声,若羲在这笑声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强大起来。他尽情地在海的怀抱中撒娇淘气,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那个古老的庄园里的大槐树下依偎在母亲的怀抱听母亲讲述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和父亲在月光下练习刀枪棍棒……
当彩云散尽,夕阳沉进大海,夜幕降临了。他精疲力尽地躺在沙滩上,盖着缀满钻石般闪烁着星光的天幕,在犹如摇篮曲的海浪声中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听到一阵阵的呼唤:
“你快回来
把我的思念带回来
别让我的心空如大海
你快回来
我一人承受不来
你快回来……”
若羲在呼唤声中慢慢苏醒过来,那声音和着海潮声一直在呼唤——原来是他的手机铃声在响。
他打开电话:“一直打你电话都没人接,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没事吧?”电话里传来诗鹏一阵急切地询问。
若羲看了看时间,不觉吃了一惊,已经是子夜时分了。他连忙回复朋友:“我没事,只是一时迷了路,我马上赶到,给我准备一碗姜汤,我可能是受凉了,一定要多放姜!”
初秋的海岛天气已没有了盛夏的炙热,虽说惬意,但海风从北方吹来,还是会有些北方的凛冽。他觉得浑身冰凉,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内心总算从刚才的“原始”状态中回复过来。想想刚才的壮举,他不禁觉得有趣,人就应该这样不时的回归一下原始的状态,不然如何忍受令人压抑的世俗生活!即使是感冒了,也值!若羲心里想,
若羲来到”梦江南”,相约的朋友都已经散去了。
诗鹏看他衣着不整,一副狼狈的样子,很是惊讶:“你被打劫了,还是把车开到海里去了?怎么弄成这幅摸样?!”
若羲望着诗鹏惊讶的表情,不觉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片海劫持了我!”
“那片海?”说着诗鹏摸了摸若羲的头,“你烧得不轻啊!来来来,酒菜都给你热好了,还有你要的姜汤,赶快趁热喝,然后,洗个热水澡,给我睡觉去!”
“哈哈哈……我是有点烧,但也不至于说胡话啊!好好,遵命!”若羲觉得诗鹏的担心有些过度了,但他觉得很温暖。
若羲狼吞虎咽吃相,让诗鹏很是诧异,若羲是个极其斯文的人,而且一向鄙视粗俗的吃相,眼前的这个人是若羲吗?也许是真的饿坏了吧……
若羲回头看见诗鹏若有所思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喂喂,想啥呢,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我觉得你今天很不对劲,是不是撞了邪了?”诗鹏望着若羲疑惑地说。
若羲这时已经是酒足饭饱,他没有理睬诗鹏,自顾自去洗了澡,换上舒适的睡衣,这才拉着诗鹏来到花园里。
此时夜深人静,月已偏西,如水的月光将花木的影子投映在地上,让人不觉走进唐诗宋词的意境之中。
诗鹏早备好了上好的铁观音,茶香和着花香在这清凉的夜晚氤氲着一种诗意的浪漫,“诗鹏,你要是一个绝代的佳人该多好。这样花好月圆的夜晚很适合谈恋爱哦。”若羲调侃地说道。
“回来了,这才是你。要不要给你叫个美女助兴啊?哈哈哈……”诗鹏说完击了一下掌,随即有两个窈窕的女孩儿从花丛深处款款而来。月影朦胧中她们宛若仙子般莲步轻移,摇曳生姿。
若羲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诗鹏,你这是……”
“哈哈哈……很意外吧,这两个女孩儿算不算佳人?”诗鹏见若羲吃惊的样子调侃地说道。
若羲在月光下虽说看不分明,但两个女孩儿婀娜的身影还是让他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他诺诺地说:“虽说不上是绝代佳人,但一定是佳人。”
“这是你的学生,还是你介绍来的,你不记得了?”
“哈哈哈……景逸和雅舒,原来是你们俩啊!”若羲这才恍然大悟。这两个学生确实是他推荐给诗鹏的,可没想到她们今晚会在这里。
“老师,谢谢你!林总对我们很好。”景逸怯怯地说。
“老师,你今晚怎么了,可把我们急坏了,我们差点都要报警了。”雅舒关切地询问道。
“她俩啊,听说你今晚要来,一直等在这里,可一直不见你来,可把她们急坏了,快说说你今晚的奇遇吧。”
看到大家急切的样子,若羲感到很温馨。他简单述说了他看到的美景,和他的感受,他们都很有同感,于是大家约定,明天一起去看海——看那片原生态的自然的海。
2010.12.10于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