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海对望

来源:跳楼先生   发布时间:2015-05-20 22:14:01 

我从来都不知道海到底是怎样一个广博,怎样一个坚韧,可是我向往海,不仅仅向往,而且是必须去领略那种震撼的咆哮,我曾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承诺过。
那天天气很不好,风很大,台风一个接一个地袭击着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街上行人很少,全都躲在满地爬的甲壳虫里,姐姐很不情愿地坐在我的旁边,司机有点神智不清地晃脑袋,经过杨浦大桥时,我不自觉地朝外看了看,很快又缩了回来,因为他是反对这么大风开车窗的。黄扑江对我来说是一条不是很大的河,至少在这之前我亲见过泛滥的长江,再见到海时,我一脸茫然,全无表情,远远望去的大海跟天一样灰,亲似家乡门前那堵硬绑绑的土墙。
我们是绝对不能去看海了,现在该做是避风,今人作呕的腥味被风砸在脸上,渗进胃里,以至每一寸血脉,我觉得我像一条被浪打上来的鱼,拼命跳着却很无奈。这家旅馆大得令人吃惊,光线明亮的大厅里,高雅而大方。像我这种纯粹的打工仔的确是莫大的幸运(或许是嘲弄),我呆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望着服务员小姐们慵懒而又高挑迷人的身材。姐姐张罗着给弄了一个全家的客房,这里是一楼,旁边是供绅士小姐们用的卫生间,里面摆设倒不错,一个半封闭的窗户,通过它可以听到海在风中颤栗,我无聊地躺在整洁的床上,睁着双眼听外面风的咆哮、海在哭嚎。
这不止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哭,我不想去知晓因为在这个缤纷的城市里,哭泣永远是正常的,而让我心动的是:这哭声是一极其纯情的女声,我循声探头向楼上望去,一颗豆大的眼泪打在我的前额上,是如此的温热,即使是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大风天气里,三尺高的距离并没有冷却这颗充满喜或忧、伤情或离恨的热泪,我有点神经过敏地盯着她,因为就在那一瞬我发现哭泣的女孩是最美的:深黑的长发里,如雪般晶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清的泪水,微肿的眼睛里闪烁的那种光,如仙女带来的光环与纷芳交织的线。并且线的那头带着针,一下子扎进了我心灵的深处。
她看我在看她,很不好意思地把头缩了回去,只剩下抽泣时的唏嘘。我傻傻地望着那曾经心动的窗口,呆视了好久好久。
“你住在这吗?上海人?”忽然有声音问着。真的很轻很轻,如针掉在水泥地上的清脆。我有点受宠若惊,忙回答道:“不,不,安徽人,打工的,你呢,看海吗?学画画的?”她或许看我一脸认真,忙解释道:“不,不是画画的,刚高三毕业”说着便顿了开来问道:“你呢?学什么的,会画画吗?这景色简直太美了!”。说完朝远处的海望去,我有点蒙了,我忙抢问道:“那你哭干嘛?”,她突然有点异样,委屈的泪水又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有点硬咽而又娇柔地说:人家第一次高考没考上,妈妈就说带我去英国,我她想念这片海呀!真的,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天蓝的时候海比它更蓝,你看,海现在哭了,她一定是在舍不得我,说真的,上海真的很漂亮,我才不稀罕什么泰晤士河呢?还有俊熙舍不得离开他妹妹,哭得好可怜啊“。我一脸茫乎其然,因为我不知道怎样去理解这个天真纯洁的天使,对于失败,她比海更博大,对于感情,她比眼泪更透明。我翻腾着脑海,想找出有关老人与海搏斗时的柔情,想印证大海的威严的自尊。一阵风起,上海的海开始怒吼。震得魂魄都在颤栗。
我望着如痴如醉的她,在不知名的境遇里读得艰涩:海终究是海,河永远是河,你是你,我还是原来是我。
姐姐无聊地打开墙角的电视,那个叫恩熙的女人偎在一个叫俊熙的哥哥背上,哭得凄美,身后的海特别蓝,特别蓝,我忽然对姐:“明天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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