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院士潘家铮:院士写科幻如教授卖扒鸡

来源:北京晚报   发布时间:2015-05-20 22:17:18 

海洋财富网综合消息 对话"科幻院士"潘家铮

古董计算机与散兵游勇

尹传红:潘老,很荣幸再次拜访您。首先祝贺《潘家铮院士科幻作品集》被授予中国图书出版界最高荣誉——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

潘家铮:我也很高兴,不过真是感到意外。

:大家谈到,您身为一位成就斐然的技术型专家,居然又另辟蹊径、大器晚成,拥有一个与您的职业毫不搭界的“头衔”——科幻作家,而且影响已变得越来越大,真让人敬佩。爱读或读过科幻小说的院士或许有一些,但写过科幻小说的院士,目前可能就唯有您一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你知道,大家抬举我的那些东西,都是早几年写的。如今我已经上了岁数,就像是一台古董计算机,运行的速度太慢了,这是自然规律。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再写出什么东西来,你们就把我当个废品看好了。

:有人形容说,您给我国少年儿童和科幻爱好者奉献了一道精美丰盛的“科幻大餐”。

:我曾经多次声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而已,不是搞文学的,更称不上什么“科幻作家”,顶多算个“散兵游勇”。我写的科幻、科普作品数量不多,质量也不怎么样。这些作品之所以能得到一些同志的青睐并得以出版,恐怕还是沾了“院士”的光。院士写科幻,好比教授卖扒鸡,似乎有点出格,不务正业,不免引起人们的兴趣。但“院士”仅是科技方面的一个荣誉称号,跟写作完全不搭界。

再说了,院士可以在某个科技领域上取得点成绩,可不能保证写的文章也一定高明——也许还别字连篇、不堪卒读呢,这正和教授做的扒鸡可能难以下咽一样。因此,我的那些所谓“科幻作品”究竟是什么货色,还得由读者们、特别是年轻的读者们来判定。

不入流与大作用

:在国内科普界和科幻界,多年来一直有个所谓的科幻小说姓“科”姓“文”之争。有人认为,科幻小说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学品种,明显有别于一般的科普作品,尽管它不乏“科学”的内涵并在现实科学的基础上起飞,但其要旨在于想像力的拓展和延伸,因而不宜强调其负载“科普”的功能。对这个观点您怎么看?我感觉您似乎比较看重科幻作品的科普或教化功能。

:我写科幻小说是练笔,属“玩票”性质,多半源自于自己年少时的文学梦。要说动机嘛,倒也有,那是在一种道义和责任感的驱使下产生的动机。

我认为科幻是科普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中国,科普(更不要说科幻了)作品是不大受重视的,再好的作品和作家也挤不上正统的文学圣坛;要想拿个正经八百的奖,也很难。可是,我们国家恰恰比其他国家更需要科普与科幻。因为,这类“不入流”的作品可以起到意义深远的作用。

比如,从正面来说,好的科幻作品确实能够预先描绘科技发展的方向和成就,启发读者的想象开拓能力,树立和坚持钻研科学的决心,还能通过阅读得到精神上的享受与觉悟上的提高。而在创作中我想得较多的是,尽量使人物角色多一点人情味和中国味,使故事多少能够反映当前的社会矛盾,反映科技发展的双面刃性质,反映善与恶的斗争,反映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密不可分的关系。

:您认同的是,好的科幻小说具有传播科学和预言发展的功能?

:是的,但又不止于此。你可能注意到了,我的某些科幻小说科幻成分并不多,有的甚至还不及对人情世故和社会矛盾的描写,所以有同志说我写的是社会科幻小说或科幻教育小说,可见它们离开“主流”之远。不过,我一直认为,上面那些愿望是正确的、有价值的。

例如,我在1994年左右写的科幻小说《人才天平》,就科技意义而言是想说明随着微电子技术的不断深入,有可能对人脑活动进行剖析和研究;从社会意义上看则是针砭当前存在的论资排辈、欺压新生力量的现实。大约在1998年写的《罗格梦》(后来改名为《雀巢梦》),其科技意义是想说明人类如能控制时间流程将会出现什么奇迹,其社会意义则是要说明宇宙中不存在不劳而获的事实。

科学幻想与科学理想

:说实话,在我们国家,想像力的培养向来不被看重,海阔天空式的想象在常人眼中几近“胡思乱想”,没个正形,也难得“入流”,更别说划入什么“素质教育”的范畴了;而科幻小说在中国的发展,也是曲曲折折、多灾多难。我觉得,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些缘故,金涛先生评价说,您加盟中国科幻小说的创作,是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对历经磨难的中国科幻界的无声的支援;这些作品的影响和纠正世俗偏见的意义,恐怕远远超过了作品本身。而您的行动,也必将带动更多的科学家和技术专家关心、支持目前还十分幼小的中国科幻小说。

:我个人究竟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真的不敢妄言。不过,十多年来,我在不同的场合确曾多次呼吁过科学家们和文学家们支持科幻事业,依凭他们渊博的科学知识和生花妙笔,写出能引人入胜的高层次的科幻作品,让孩子们读后能扩展胸襟、增长知识、识别善恶、热爱科学。

19936月,宋健同志以国家科委主任的身份,为我的第一本科幻小书赐序,说了一段很精辟的话:作为灵长类动物最高阶段的人类的本质特征就是具有想像力和创造力。想飞,就发明了飞机;想登月,就研制了太空梭;想有千里眼顺风耳,就发明了雷达、无线电和声呐技术。可以说,没有想像力和创造力就没有科学的完美和技术的发展。因而,“一个国家科幻小说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她的科技水平。”

:就在那次《潘家铮院士科幻作品集》新书发布会上,我听到您的同行、中国大坝委员会主席陆佑楣院士讲到一个观点,很有感触。他是这样说的:“一个民族,如果没有科学的幻想,大概也很难有科学的理想。”

:讲得好,确实就是这样。中国工程院院长徐匡迪院士为这部作品集作序时也谈到了他对科幻的看法,他说:科学幻想可以说是由科学的“元素”按“非常规排序”而形成的新“化合物”。其“基元”理应是合理的、科学的,但其发展演绎则超越了目前一般科学的常规,是超前的甚至带有很大程度的想象。科幻小说对于培养青少年热爱科学、勇于创新开拓的精神是十分有益的。即使对于成年的科技工作者,又何尝不是一种启发与激励呢?

负面影响与正面呼吁

:您前面几次提到“好的科幻作品”,而且是“从正面来说”科幻作品所起到的作用的,是不是还有半截话没讲?

:无论什么事都有两方面,科幻写作恐怕也不例外,它也可以产生负面影响。我们且不提那些挂羊头卖狗肉、贩卖推销封建迷信的假科幻,要认识到,科幻小说和神魔小说间并无明确界线,不注意的话,确实会误导青年人。譬如说,一个时期以来,我国封建迷信和伪科学活动猖獗,酿成了极大的祸害,这跟早些时候一些人和媒体大力宣传“人体特异功能”所起到的恶劣作用是分不开的。而在许多科幻作品中,主人公往往都具有超常的特异功能。

又如,任何科学发现和技术进展,都要经过长期的艰苦的努力才能取得,要否定前人的结论,更需长时间研究探索,才能以新代旧。而在一些科幻小说的描写中,获得这些“成果”都不费吹灰之力。想象当然可以腾飞,可以超越,但不能宣传可以无中生有、不劳而获。

:记得您十多年前曾在一首诗中表明过心迹:“伏虎降龙事已终,秋云春梦两无踪。馀生愿乞江郎笔,撞响人间醒世钟。”

:是啊,当年我所忧虑的一些问题,现在依然存在。我曾多次谈到,目前在我们的年轻人的思想中,有两种矛盾的现象应该引起注意并加以纠正:一种是故步自封、墨守成规,思想不活跃,创新与创造意识不强。在眼下应试教育的体制下,这种现象更显严重,是我们要面对的主要危机,也是我们要着力解决的主要问题。还有一种是内心浮躁、想入非非,总想突发灵感、一鸣惊人,不愿做艰苦的基础性的工作。

:这在科普作品的创作中也是常常被忽略,或者说做得不够到位的一个方面。近年来人们对“科学人文”接连发出了深情的呼唤,真切反衬出了我们这个社会的欠缺与需求。

:我认为,为了做到既启发人的想像力又不使年轻人走上歧途,“科幻”与“科普”必需并重兼行。我本人不自量力地写起科普和科幻书来,的确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我经常幻想:如果有一本书,上半册是一篇引人入胜的科幻佳作,下半册是一篇优美的有关学科的科普作品,使人在翱翔于幻想的天界后,再受现实的科普洗礼,知道“幻想”与“现实”间的差距和障碍,知道为战胜这些障碍要付出多少汗水和多大的代价,知道在攀登科学高峰时没有捷径和秘诀,更不可能无中生有和不劳而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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