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南澳始于在西冲海滩上的露营。那是个飘着海腥味的晚上,我枕着高高的背包,打开帐篷,面朝大海。天空的星光与海上的渔火相连,涛声的节奏缓慢如歌。
醒来时,有微微的凉意,头发被海雾沾得湿漉漉的。爬出帐篷,除了涛声依然,所有的声音消失了,除了星光与渔火,所有的光也消失了。我坐在海滩边,海浪轻轻地拍着脚趾,我被无边无际的安静所消融。
南澳沙岗的最后一户渔家
沙岗是南澳的一个小渔村,在南澳金海湾不远处,离海也就一公里路左右。岸对面有个小岛叫濑氏洲,再远一些便能看到三门岛。
沙岗有二百多人五十多户人家,但这个渔村已很难名副其实了。除了一户外地打鱼人住在这里之外,只有一户本地打鱼人还在继承着父辈的谋生方式。
这户渔家的男主人是庄大哥,女主人是杨姐。
看到庄大哥是在日落大海的时候,许多亲友正在和他一道把打鱼的小艇推上沙滩。余晖映在他古铜色的脸上,汗在脸上的皱纹纹理上游走,手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脚趾弯曲而分叉较常人更大。听人说,真正的渔民都是这样的。因为只有这样的脚才能稳稳地站在大海中晃动不定的海船上。
他摇了摇头告诉我,一整天也没打到鱼。现在近海的鱼太少了,一网撒下去常常只捞上些海草。
晚上在庄大哥家吃饭,吃得也都是陆生动物与陆生植物。但他告诉我,几十年前村里形容太穷时,总是说“只能穷得到海边挖鲍鱼吃”,而现在刚好相反。
庄大哥说,从年初到二三月份,主要是捕大墨鱼,四五月主要是抓螃蟹,六七月份可以捞九节虾。三四年前,一网撒下去还能打几十斤。而庄大哥的老母亲回忆,四五十年前,在这一带海湾,一网撒下去就是几百斤甚至上千斤,所以打一次鱼都是全村人出动,唱着渔歌喊着号子集体协作。
但现在收成一年比一年差,打鱼得来的钱常常只够买渔网与小艇用的汽油。所以,现在村里的人基本不打鱼了。这些旧日的渔民也只能另谋他途了。
收入之一是在山上种果树,但现在因为山上果树种得太多,水土流失开始严重起来,水质也逐渐变差;收入之二是征用土地得到的补偿款,村里许多人包括庄大哥都是靠这笔钱盖起新房子;收入之三是用小艇运送前来游玩的游客,但游客的季节性比较强,像现在的生意就不是很好。
庄大哥说,像他这样没有更好的赚钱办法,就只好打鱼了。庄大哥解释了鱼变少的几种原因。“海水的水质在变差,拖网太多,特别狠,大鱼小鱼统吃,许多鱼绝种了。”庄大哥说,“另外是炸鱼,常常是一炸死一片。”庄大哥介绍,一些其他村的渔民为生计所迫,只有用炸鱼这种方式,结果每年总有炸鱼人被炸掉肢体或眼睛。
太阳刚刚从海面升起,我们就出海了。庄大哥掌舵,杨姐撒网。撒完网后,杨姐就用竹棒不断地有节奏地敲击船舷。杨姐解释,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方法,使水里的鱼受到惊吓,然后就会撞上渔网。
转完一圈后,就开始收网。除了水草,只有几只小蟹被捞上来了。后来,总算打到了八九条小鱼,还有一条一斤多的。
“今天的运气就算不错了。”庄大哥的苦笑声中,小艇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