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尾巴草一样晃晃悠悠

来源:凯子哥   发布时间:2015-05-21 04:03:38 

1

千千的名字叫何止千,很怪。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千千最吸引我的便是她张扬的个性。

跟我在一起,除了做爱做的事,千千最大的快乐便是跟我起腻:我喜欢阿迪,她就夸耐克漂亮;我支持中国男足,她就跟我提韩国;所以偶尔我若想跟她亲热一下,我就说离我远点,你嘴好臭啊,然后她一准会扑上来,啃得我满脸湿漉。

我喜欢千千跟我起腻时特一本正经的认真劲儿,我相信我俩生活中若是缺了谁,另一个活得肯定特没劲,就像汤姆and杰瑞。

谢天谢地,幸好我们在性这件事上步调上特别一致,否则我还不给活活累死。

在一个极其销魂缠绵的时刻之后,千千问了我一个自从人类语言产生后每个女人都概莫能免的问题:除了我你还爱过谁?然后盯着我像是盯着一幢危房,那情形仿佛只要有一丁点的女人痕迹闪过我的大脑皮层,她就能一一揪出来似的。

之前没有,之后我哪敢保证啊,并非我死憋着非要红杏出墙一回,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伸手挡住千千飞来的夺命剪刀脚,接着道,别动手动脚好不好,我可是有一说一,社会多复杂啊,我道行太浅,这年头谁还用 辣椒水老虎凳这些招儿直接就是美人计了……

贫,就知道贫,忘了党和人民怎么教育你来着?千千一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嗔声道,小样,够阴险的哈,我还告你,除了我甩你,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那是,我还担心你哪天见了帅哥故意从楼上扔竹杆子呢。我把脸埋在千千汗水湿漉的小腹上特煽情地说,千千,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死磕。

2

在认识千千之前,我也曾跟几个女孩眉来眼去过,她们的相同之处在于当你表达一种意向之后,她们的回答不是“你说呢”便是“随便”;或者当你懒得洗脚便上床或不吃早饭便上班,她们会概莫能免地命令你洗脚或吃饭。我承认我是有点贱,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不是找一保姆或干妈。

千千是小西介绍我认识的。那天是小西生日,饭局前拖我陪逛,到了一看,还有两个陌生的漂亮女孩,长发的那个有点像“She”组合里的Hebe,短发的则像Ella,她们仨站在一起便是Her组合,因为长着两颗兔牙的小西不像Selina,倒有点像Ronaldo。一路上她们莺歌燕舞地逛时装店,我就东张西望地看街上的漂亮美眉。小西骂我死相,过马路不看车,当心被撞死啊!我正想贫两句,边上那个短发美眉先开口了:怕什么,车让行人嘛,有法律保护着嘛,要是哥哥都给撞死了,街上的美女还不都得寂寞死。

这女孩就是千千,一句话说得我耳根直树。我这人就这德性,遇见漂亮的有点幽默感的女孩子,就跟史诺比见了骨头似的。吃饭时我一个劲地跟她起腻,她也不含糊,见招拆招,出口成章,还主动跟我拼酒。喝酒本是我传统强项,没曾想她那么娇小的身材,内存竟然也不小,二瓶多红酒下去连洗手间都没跑一趟,若非小西心疼酒钱打了圆场,那天我一准会被她灌得软着陆。

以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属狗熊的,撂爪就忘,就我这没心没肺的样儿,怎么可能会跟谁一见钟情。但回家路上,却奇怪地有种异样感觉像刚开的水在心头突突地翻滚着,满脑子都是千千。我心想完了完了,中邪了,照小说里的说法,这是爱上一个人的表现。我试着问自己:如果千千也对我一见钟情,我愿意就这样开始爱情吗?

我试着问自己:如果千千也对我一见钟情,我愿意就这样开始爱情吗?
转念一想,这问题真TMD废话,这不就跟小布什问布莱尔打不打伊拉克一样,答案地球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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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接触中,我发现千千尽管也有25了,但在感情世故这方面,其实还纯洁得跟张白纸似的,真不知道她那个正在读MBA的男友是怎么跟她恋爱的。所以一聊感情,别人是装傻,她是真傻。亏得我发扬了雷锋同志的钉子精神穷追猛打二个多月,方才让她认清形势,弃暗投明。换了别人,早郁闷得练葵花宝典去了。

在我眼里,千千就是一宝藏,我只是随手那么一开发,小丫头的小把戏小噱头小花样便玩得层出不穷,惊喜得我不能自已,智商一天天降低,成就感却一天天飚升,李四光发现大庆油田亦莫过于此。只可惜我笔拙,写不尽春花秋月,有些内容也实属少儿不宜,否则若能写出来,估计露丝和杰克没等泰坦尼克沉了,自个就先汗颜得跳海死了。

因为有了千千,我的生活开始朝着一个简单而明快的方向飘过去,我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别遇到什么疾风暴雨,我们就这样晃晃悠悠,一辈子也成。

只有子路认为我是在扯蛋。从小到大我们一起成长,一直都是那种哭着喊着标榜自己这辈子绝不会爱一个人或被一个人爱便这么了却一生的人。所以那天他问我:小样,是不是真的爱上千千了?看见我点头,他的双眼竟然像金龙鱼一样暴突,一副至死不信的样子。

我骂道,MD,许浪子回头,就不许我从良?别把爱情想得这么恐怖好伐?子路不停地摇着头,像是吃了摇头丸,竟然还用我爸那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我说,别人行,你不行。兄弟,别看你27了,其实你就是一小屁孩,爱情不是儿戏,小孩子是不能玩的。

这个从来不说人话的家伙竟然说出这么正儿八经的哲理来,倒是出乎我意料。我说那你自己呢,不也正热乎着呢。子路掐灭手中的烟头说,你是说冰冰还是晶晶?哦,是青青啊,怎么可能呢?家里来个抄煤气表的,她也得补个妆才肯开门,这要是以后嫁了我,难道上床也化妆,不然我还不得以为自己上错床了呢,累不累啊。

那家伙就是这样,嘴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谁要把他的话当真,长一百个肺也气炸了。

4
甭管子路怎么说吧,反正这回我想我可能是玩真的了。我要牵着千千的小手,带着她穿越漫漫时光,睁开眼时,我们已经老朽逝世,身在布满阳光与鲜花的天堂,从此忘记寒冷与忧伤……这样一生一世,我还嫌短呢。

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还在人间,一看表,立马撒丫子往千千单位狂奔。她们单位一早要去九寨沟,说好了去送她的,买的一大堆黑布林、德芙白脱、乐事薯片也还在我手上。我猜想千千此刻肯定正坐在车上气运丹田呢。赶到时,旅游大巴正好驶出大门,我就像罗拉那样一路夺命狂奔。

在那个红绿灯路口,当我像头刚犁完地的牲口一样鼻息啾啾地敲开车窗时,千千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满车同事又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小丫头脸红得跟个熟透了的小番茄一样。嚯嚯,那一脸的幸福哟,仿佛秋风中的麦子,此起彼伏,一望无际。

千千走的那些天里,我发现自己竟然变得像个刚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老干部般,终日处于一种没着没落的境地,常常抽着烟发呆,脸上还暴长青春痘。连老妈也很奇怪,千千小姑娘不就是去旅几天游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老妈的话,让我蓦地惊觉,是的呀,千千的一颦一笑,一嗔一闹,已经像水一样一点一滴地渗透到我的生命里了。这纯情劲儿可有点破天荒,我为自己的从良而感动。

一星期后,千千回来了,见着我就嚷嚷:怎么回事啊,脸弄得跟七星瓢虫似的。我说,还能怎么样啊,守身如玉给憋的呗。千千劈脸就是一记化骨绵掌。我抬手一挡,顺势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抱着,闻着她头发中那股熟悉的清香,有种失而复得般的感慨。

千千闭着眼睛,像一匹饿极了的小马驹,仰着头慌乱而急切地找寻着我的嘴唇……

小别胜新婚,还真是个颠簸不破的真理哈。

5
比较吐血的是,一个月后,老妈的乌鸦嘴竟然灵验了。

千千对我说,因为她那专业比较对口,干得也不错,省公司有意向把她调过去,她也正好想趁这机会去考研,问我意下如何?我心想这还用着问我吗,你那么有主见的人做出的决定,我就是把龙永图和巴尔舍夫斯基都请来也白搭。况且事业学业两者相加,肯定要重于我这个不务正业。

所以我这个纸老虎选择的姿态是:shut up!

我和千千请了年休假,到处游玩,长三角一带的那些高楼大厦青山碧海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路上我们几乎不歇嘴地以调侃的语调作着临别前的叮嘱,连做爱时都概莫能免。比如我说,去吧去吧,反正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千千一声轻哼,切,男人也不过跟我这头发一样,剪掉旧的,再长新的呗。我来劲了:到省城之后,要是真有比我帅又比我有钱的追你,也别太犹豫了,装两天淑女就直接套现吧,我肯定特含笑九泉。千千立马反击:那你也别委屈了自己,若真遇上个比我年轻又比我丰满的,也赶紧上手泡,记得旅游结婚来省城玩哈。

有一次我们在路上正这么贫着呢,忽然有小贩挤上来轻声道:朋友,要毕业文凭吗?二百块浙大的。我说文凭不要,有结婚证吗?千千纳闷地说要结婚证干嘛?我说我想趁早把你丫给办了,贴上“凯子哥惟一指定专用产品”标签,省得你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说罢,我和千千都乐了。

就这样,不那么心甘情愿,也没有生离死别,嘻嘻哈哈地,有开始,不知道结局,汽车喇叭一响,载着千千驶向省城。我一回头,扎进茫茫人海。

6

不是我不珍视,但有些事情我也想得挺明白,这年头,相爱的人一旦分开,这事多半就有点悬了。这就像存在硬盘里懒得去冲印的数码照片一样,虽是一种存在,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可既然没法像普通照片一样可以随身带着,也就只能偶尔翻出来感怀一下,说不定哪天硬盘一坏,照片说没也就没了。我是懒人,我不太愿意多想明天以后的事情,计划哪有变化快啊,随遇而安吧。

开始我还担心就千千那种糖水里泡大的孩子,未经风浪,不谙世故,肯定不懂得照顾自己。可是去探了几次监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当我看到她的房子里种了花养了鱼还有一条跟我同名的小狗时;当我看到冰箱吃剩下的菜里有海鲜有蔬菜还有红烧肉时;当我看到她洗完澡出来能用半小时细心地涂抹着各种护肤品时,我感叹这小丫头太懂得享受生活了,整个一资本主义少奶奶呵。回去时,我想我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只是我不太喜欢千千说起她的导师时那一脸特高山仰止的崇敬,有时候即使是电话里,她说起来也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说什么他思想前卫至今单身他风度翩翩为人幽默他爱好广泛什么都懂他英语八级日语也八格牙路不在话下……弄得我就跟小学本科毕业似的。可惜,千千看不到我脸上的不悦表情。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了一最关键的:他几岁了?

40多了。千千一说完,立马回过味来,在电话里嗷的一声,小样你酸了,哈哈。

我嘴上死不承认,心里却有点不爽,我知道我俗,但我不得不这么想:一40多岁的老男人死戳着不结婚,不是生理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要是前者倒还好,要是后者,就千千这样胸大却胸无城府的还特崇拜人家的可就麻烦大了。

聊着聊着,后来我竟然真的没头没脑地郁闷上了,捧着话机不说话,又不舍得挂,就听着千千在那边闷闷的鼻息声,一边听一边心痛,这得多少长途费啊。

7

我想我是失心疯了。以前我见出差就推,那以后则是一有机会就舍我其谁;不出差的时候,就天天给千千打电话。她也觉察出我的不安,说同志之间应该相互信任嘛。还说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我。

或许是见面机会多了,千千不如以前那么珍视每一次相聚的机会。有时候她忙事,就让我自己安排,很晚才过来,说是在上课,或是应酬。偶尔一起吃顿饭,彼此聊的话题或表情都特平淡从容,像一对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夫老妻。

我倒并不介意什么形式,没必要非得弄得跟两国领导人会见似的隆重。所以那半年里,我们聚聚散散,若即若离,不矫情,不刻意,很人间烟火地相聚,又了无牵挂地别离,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那次到省城后,我在路上给千千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正要出门,让我自己先找个地方安顿。我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想想觉得挺无耻的,但却仍然坚持那么做了。

我跟着她进了那家宾馆,看着她进了一间房间,十分钟,二十分钟,隐隐地有种不祥的感觉,我阻止自己往最坏的地方想。半个钟头后,她出来了,跟着出来的真的是那个年纪足可以当她爸爸的老男人,那厮竟然还意犹未尽地摸千千的脸……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泰森的勾拳击中,粉碎成灰,被风一吹刮到了天上,就再也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跟千千见面时,心竟然平静得厉害,我以为自己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可是没有。心死了,哪里还会难过?

她装傻,我也不问,彼此依然笑容灿烂。装孙子谁不会呀,人有时候本来就是靠一张皮活着,撕破了多没劲。

8

我又恢复了那种晃晃悠悠的生活状态,偶尔也跟着子路一起南征北战,打情骂俏。我不清楚是否是因为千千那么做,才使我有纵容自己飞扬跋扈的理由,所以与其说是我在惩罚千千,不如说是在惩罚我自己。

只是在与美眉逢场作戏时,我坚决地保持着自己的底线:上半身随便,下半身不可以。

有次我和子路去上海玩,顺便会晤了两个QQ美眉。当我在金茂边上搂着一美眉合影时,竟然撞见了跟朋友在一起的千千,这世界真TMD太小了。我以为她会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跟我拉开架势,但她却装着没看见我,避开了。

之后回海岛,她不问,我也没多解释什么,只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千千说你心虚什么,当心越描越黑。

后来千千无意中提起,前段她爸爸从成都来省城看过她一次,只在宾馆见了一面,就又飞上海了。本来想见见我,可惜没时间。

我装着没事地问了那个宾馆名字,终于知道那不过是一场巧合的误会。但知道了又怎样呢?这并不能改变事情朝着既定的轨迹发展。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对于我和千千这种喜欢直来直去讨厌内心牵牵绊绊的人来说,猜忌一旦产生,两小无猜的日子也便到头了。

千千回去那天,我去送她,彼此内心有种从未有过的落寞感觉,难受极了,我们都清楚那感觉意味是什么,但谁没有说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我们木木地站着,像两个特别显眼的错别字,连旁人都能看出我们的异样。

后来千千说,来送我,怎么也不记得给我零食啊。

我拍拍脑袋挤出一丝笑:呵呵,忘了忘了。
那你去车站的便利店给我买吧。
车子就要开了,来不及了。

像一个濒临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千千突然眼睛一亮说,去买吧,车子开了,你还能追上的嘛。她笑了,笑容特别灿烂,像骤然绽放的烟花。

我摇摇头,尴尬地笑笑。

阳光下,有一种伤痕没有痕迹。我说,千千,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说完刹那间,内心的忧伤便像黄河泛滥奔腾而来,赶紧抽身逃离,怕在她面前难堪。我相信当时千千一定在背后凝视着我,用那种夕阳西下天地沧茫般特别亘古的眼神。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曾经深爱的人,在我转身时,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却一直不醉。后来昏昏沉沉地睡去,胡乱地做了许多梦,所有梦都跟千千有关,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可是,隐隐约约地,梦里总有个声音如同背景音乐一样响着,我努力地听,努力地听,到最后终于听清楚是子路那个死鬼在一本正经地说:你丫就是一小屁孩……你丫就是一小屁孩……

鲜活的爱情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我依然爱着千千,但或许,不能到达的彼岸,才是我们这辈子最完美的终结与幻想。

那以后,我和千千还是间或地见面,依旧那么贫嘴,那么快乐,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半年后,我们终于断了联系。那像狗尾巴草一般晃晃悠悠的爱情,终究是无疾而终了。

9

再次见到千千,已是四年之后。

我坐在环城公交车上,忽然看见她慢慢腾腾地挪上来了,她的肚子高高地隆起,人胖了好多,脸有点浮肿。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站着,努力地用手抓着椅背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我躲在那个角落里,怕她看到我,就扭头看着窗外。初夏的海岛,空中到处都是飘扬的飞絮,海风湿湿润润的,又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我想起那年我们张扬的岁月,千千坐在单车后面,晃着腿哼着歌,我晃晃悠悠地带着她,穿越了一幅又一幅亮丽而伤感的青春画面……

忽然,心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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