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器——老定海民俗风情(之三)
陶器——老定海民俗风情(之三)
海岛地域偏狭,没有名山大川的蕴涵和渊脉,自古以来淡水资源一直缺乏。淡水取得的途径一是依靠天降雨,二是河塘井水。但老天稍微干旱一段时间,此两项途径也就不复存在,那就只有向龙王求雨了。难怪定海城乡有如此多的龙潭、龙王宫,以及各种各样有关龙的传说和故事。
定海人贮藏“天落水”的主要器具是大缸。从一般寻常小户人家到大宅府第,院子里贮雨水的“七石缸”是最常见的陈设。祖籍多来自宁波镇海等江南一带的定海岛民,所建的住宅大抵具备江南水乡格调的三合院式,即多以朝南的正堂为中心,再以对称的形式向东、西两边扩建正房(卧室),然后各折90度直角建厍头,厍头的延伸就是东、西厢房,再在正南建照壁,形成一个封闭的院落,正房与厍头是屋顶集雨的汇合处,那里的檐下必有一口承接雨水的大缸。不少人家还在屋檐的瓦当下钉上半边的毛竹或白铁皮做成的“水溜”,将檐下滴落的雨水接引到大缸内,所以这样的院子内一般放有三四口大缸。大缸内的“天落水”就成为生活饮用水。水缸不得无水,一旦水用完得马上挑满,因为它还同时兼有一个重要的消防器材功能。而在东厢房一侧必然开凿一眼水井,用以取水。
“七石缸”是陶土烧制的大缸。按其所名的“七石”,当是指其容量,而以“石”计算的一般是大米,按一石为150市斤大米推算,这种“七石缸”能盛放一千多斤大米。定海人使用非常普遍,但很少作为盛放大米之用,除作水缸、粪缸外,渔区用以腌制大批量的咸鱼,如三抱鳓鱼、三矾海蜇等,而在一些手工作坊如酒坊、酱园中,则成为主要的生产设备之一。一口这样的大缸如果没有外力损坏,能用上几辈人。
以陶土烧制的缸,除最大的“七石缸”外,还有按容量逐步递减的各式类型。如五石缸、青果缸、囤缸、米缸、脚缸,再小的不再称缸,而是渐次称作甏、埕、甑、锅、罐、瓶、壶。其形状和用途也就各不相同。如陶制的“甏”上部收口,一般有蓄甏、油刁甏、乳腐甏等;“埕”一般只对一种盛酒的陶器称呼,小口、膨肚、尖底,如绍兴酒埕、舟山酒埕等;“甑”是旧时主妇在厨上使用最普遍的一种陶器,形如大碗,有大有小;“锅”特指陶制的沙锅,“罐”有瓦罐、药罐等,而茶瓶、茶壶、夜壶更是人所熟知的器物。有一种宁海生产的茶瓶在定海很有名,小口尖足膨肚,口边有四耳可穿上绳索供提挈,这种茶瓶有一个极具夸张的朝天瓶嘴,以至于在定海产生一句很有名的歇后语:“宁海茶瓶应张嘴”,特揶揄那些光说不练、夸夸其谈的主。
说到缸,定海民居中还有一种叫“火缸”。那是厨房内专门用以贮灰的容器,可能之前用的是陶缸。但自明清后大多数人家都不再使用陶缸而是用砖头紧靠墙壁垒成高60厘米、宽长约100~150厘米的灰槽作为“火缸”。火缸的主要作用是贮放烧饭烧菜后的带着暗火的炭灰。饭在大灶上用柴草烧熟后,用火耙将炭灰扒到火斗内,再将火斗的灰倒入“火缸”。旧时定海居民极为节俭,这种倒入“火缸”带着暗火的炭灰热量还很足,还可以继续利用,所以大多数人家“火缸”内都会埋着煨粥甏、触瓶,让炭灰内的余热将煨粥甏内的米熬成粥,供早晚餐食用以节约柴火和时间;用触瓶内的滚水泡茶或洗脸。“火缸”内的暗火还可以在下一次烧饭点火时,引燃引火纸或引火绳。方法是扒开冷灰露出暗火将引火绳点着(暗火),轻轻吹一口气,引火绳便“卟”的一声出现明火,可以代火柴将灶内的柴草点燃,省去一枚火柴。想想这个“抠”劲,可真堪比《儒林外史》中那位为省一根灯芯的严监生。
如果在“火缸”上面放上一个竹制的“火缸寨”,则可以在下雨天烘干婴孩的尿布和衣服。当然,馋嘴的孩子们也会背着大人偷偷将年糕、番薯、芋艿等埋入“火缸”内煨熟,再扒出滚烫的熟食倒换着手跑到一角狼吞虎咽。“火缸”内的灰满了,扒出来还可以作为磨年糕、磨团子粉时用以吸干水分的材料,最后当然是作为一种难得的钾肥施放到田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