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院士翟光明:千万别把我当劳模

来源:科技日报   发布时间:2015-05-20 18:04:59 

人物档案 翟光明,中国工程院院士,著名石油地质勘探专家。1926年10月生于湖北宜昌,195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地质系,历任玉门油矿采油厂总地质师,石油工业部地质勘探司总地质师、司长,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石油勘探开发科学研究院院长,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咨询中心勘探部主任等职。他提出含油气盆地“三史”综合分析、油气形成等地质理论和中国科学探索井规划及CSI油气勘探法,为中国的石油勘探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是发现大庆油田有功科技人员之一。他作为主要完成者之一的科技成果“渤海湾盆地复式油气集聚(区)带的理论和实践——以济阳等拗陷复杂断块油田的勘探开发为例”获国家科技进步特等奖;提出并主持完成的科学探索井台参1井和陕参1井相继发现新的大含油气区相关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他太热爱石油事业了。”说这番话时,中石油原副总裁、勘探专家胡文瑞双手举起一份几十页的《中国油气新区新领域勘探的十大突破口》报告材料,“有观点有论证,85岁的人还在勤勤恳恳地认真工作。前段时间我跑到他的办公室,他逐句讲解了一个多小时,我觉得很有收获。”

胡文瑞所言的他,就是记者要采访的中国工程院院士翟光明。

一顶大家熟悉的棒球帽,灰色衬衣利落地扎进裤腰里,脚上穿着一双黑皮鞋,一尘不染。在北京六铺炕街6号8层会议室,出现在记者面前的翟光明一改人们对石油勘探者脸谱化地想象:不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古铜色面孔,面色白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

借助助听器,翟光明坐在一旁认真地听完胡文瑞发言,插了一句话:“我得特别说明下,我做这些工作的前提是不打扰组织正常工作。”

一句玩笑话瞬间活跃了采访的气氛。

“这些工作生产一线没时间做,我将它整理出来后提供给他们,尽管我认为可以,但并不一定所有人都同意。能采纳更好,等一段时间也可以,事情都是渐进的。”翟光明说,“突破口瞄准的都是过去打过井的地方,但不同的勘探阶段,受技术手段限制,有很多油田难以找到,即使找到也难以实现开发,而随着技术进步都可以开发。我现在思考的是如何在过去被遗忘的角落、工作疏忽的地方找着油田。”

这份报告起于中国工程院2008年的一个课题,后来得到翟光明所在的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的大力支持。他为此倾注了大量精力。

“我国所有石油盆地都留下了翟老的足迹,一些大油气田的勘探都与‘翟光明’3个字分不开。”胡文瑞说,翟光明在石油勘探方面的丰富经验增加了报告的含金量,“一些提法已经在实践中得到检验”。

中石油一直为翟光明留着一间办公室,这也是他平时“上班”的地方。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他和一间木板房的合影,这是上世纪50年代初在陕北四廊庙勘探大队做勘探工作的记录。

这是一段外人看来特别苦的经历。要抵达那里,得先从北京坐火车到西安,在西安下车后坐上3天4夜的大篷车。住的木板房一半被用作地质录井的试验场所,一半作为钻井泥浆实验的场地。生活也很艰苦,连吃饭都成问题。

但在大队工作的两年时间里,翟光明就在这间木板房里自学了老地质学家陈贲从美国带回的书籍,系统学习了石油基础知识,辅以日常的工作实践,为日后的科研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文革期间,在条件非常艰苦的不毛之地,石油工业组织了10次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翟光明都参与了。

“年轻同志需要在艰苦环境下磨练,虽然艰苦点,条件差点,但会让人对所从事的工作坚持不懈。”翟光明说,石油行业很锻炼人,过去都是条件很艰苦的地区,但欣欣向荣的新中国建设给了自己一颗献身石油行业的心。

60多年来,这段经历也一直督促着自己跟随我国石油工业增长前进。

“他对找油特别执着。”胡文瑞对翟光明经常说的一句话深有感触——搞勘探的没有信念是没办法搞成的。

1994年,在中国石油加快鄂尔多斯盆地开发的报告会上,当时已逾七旬的翟光明作了重要报告,提出油田储量从200万吨提高到1000万吨。这在当时听来是天方夜谭。

“井井有油,井井不流”这些观念曾影响了鄂尔多斯盆地低渗透油田开发近100年。进入本世纪,地质上提出辫状河三角洲成藏理论,认识上提出“三个重新认识”,石油勘探开发步入大发展的快车道。去年鄂尔多斯油气当量达到4930万吨,今年计划5300万吨,这意味着要超过大庆。2015年规划的产量是8129万吨,这意味着将超过渤海湾八大油田的总产量。

“我是有科学根据的冒风险。”翟光明坦言,搞勘探经常遭遇失败,“有时候眼见着有了,又没了;有时候感觉没有了,又有新发现。搞勘探必须能经受起成功的喜悦,也能经受起失败的煎熬。”

从新中国成立时年产石油12万吨到如今近两亿吨,谈及我国石油勘探技术的进步,翟光明很自豪:“我国产油区的地质状况非常复杂,共分为53个小板块,如果让美国人来这种零零碎碎的小块体上开发油气,根本就办不到。”

但如今这位找了一辈子油的老人忧心的却是我国石油消费速度远远大于找油速度。这源于近年他参加的国务院组织的一个我国能源可持续研究。

“原来计划到2020年,我国油的年总消耗量是4.5亿吨,但是今年已经差不多了。这种消费速度增长过快是不能忍受的。我们不是中东,跟中东没法比。”翟光明忧心忡忡,如今他的另一项工作是疾呼节能,反对过渡消耗,反对消费速度过快增长。

曾共事13年的勘探专家王慎言说,平时只要不出差,翟光明都坚持来单位“上班”。但他却很认真地纠正“劳模”头衔:“千万别把我当劳模,那样我会诚惶诚恐的。我崇尚的是工作时积极,休息时好好休息。”

工作之余,这是一个特别会享受生活的老人。

接受记者采访近3个小时,翟光明思维敏锐,条理清晰。有人请教养生秘诀,他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保养,就是没有一些特殊的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参加无限制的玩乐。我在饮食方面没什么要求,什么都吃,喜欢吃肉,喜欢吃大米饭,对玉米面窝头的喜爱甚于白面馒头。喜欢各类球类、棋类活动,饭后坚持走路,几十年如此。”

比他小20多岁的胡文瑞“爆料”说:“翟老爬楼梯比我还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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